梁老夫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这样行不行,培茵今生今世不得踏进侯府半步,在我有生之年,包括我死,也不许她回府祭拜,如何?”
梁明之和梁友功沉默。
吴氏和王氏却都不约而同的捏紧了手,老夫人的意思,她们身为母亲很好理解,可也正因为她们身为母亲,所以更觉得这一点没有办法接受。
今日若是不出差错,梁明月现在只怕就要撞柱而亡了。
梁老夫人也是咬牙做的决定,放弃女儿,并愿意生前死后都不见女儿,只求孙子和庶子,能够对外孙外孙女照拂一二。
这事说到底是安平侯府的事情,梁友功想了想,不管梁明之是怎么决定的,他最多就是帮郑绍梅相看一下人家,至于再多,他是不会再做了。
梁明之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些,只是他还没开口,梁老夫人就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立刻落下了泪,“自明,祖母求你,祖母求求你了……”
她说着要下跪。
梁明之哪里能让她跪下,只得用手托住她。
然而这个头,他却始终点不下去。
说到底,纵然都有血缘关系,可梁明月却和他更亲。而且这些年,这个妹妹与他也算是相依为命,如今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自己若是就这般放过,那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脸面面对梁明月了。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左手,对着身后挥了挥。
屋里正僵持着,外面忽然就传来梁培茵的尖叫声。
屋里众人诧异,纷纷走了出去。
只见客院正房门口,梁培茵摔倒在地,额头居然都被磕破了,正流着血。梁老夫人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但只觉得,孙子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不将她看在眼里,为了别的女人,可以无视于她的。
她一把甩开了梁明之还扶着她的手。
她情绪波动的厉害,梁明之也没有停下安稳她,而是问陈安,“这是怎么了?谁允许你们对姑母动手的?”
陈安躬身行礼,“回大爷,不是小的要对姑太太动手,而是屋里有动静,小的们想进去看看,姑太太不允许,打了我们。结果用力有些大,所以……”
梁老夫人的视线从陈安身上移开,看向了梁培茵,“屋里有人?是谁?”
丫鬟婆子都被赶了出去。
郑绍俊郑绍梅都在院子里。
屋子里还能有谁?
“没有!屋里没有人!”梁培茵指着陈安,尖声道:“就是他打我的,屋里没有人,我不过说要进去喝杯水,他不许我进去还打我!母亲,难道我现在在娘家,连喝一口水都不行了吗?”
梁老夫人没有说话。
跪坐在院子里的郑绍梅却忽然开口,声音冷淡,“屋子里有没有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何必在这里听一面之词。”
梁培茵猛地转头瞪过去,喝骂道:“你给我闭嘴!”
郑绍梅闭了嘴,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梁明之挥手,陈安立刻冲进了房间,不过一眨眼功夫,就拎出了一个男人来。男人个子高大,可在陈安手上却犹如小鸡崽一般,一摔到地上就瑟瑟发抖起来。
但却知道这里谁说话算话,转了头就朝梁明之猛磕,“世子爷,世子爷求您放过小的,不是小的主动要来的,是,是姑太太威胁小的,小人若是不来,不仅她要撤了小的二管家的职位,还要撤了小人媳妇小灶上的活……世子爷开恩,世子爷开恩啊……”
梁明之目色沉沉,看向了梁老夫人。
梁老夫人面色一片煞白。
畜生!
畜生啊!
她怜惜她丈夫早亡,在国公府生活不易,这才留着她在娘家,容忍她暂时胡闹,可是她,她居然在娘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叫国公府的人知道了,她害得不仅仅是她自己,她的一双儿女,还有整个梁家!
梁家三个房头,所有女儿都要受影响。
就是自己,这么一把年龄,说不定也要被说一声女儿这个样子,只怕她这个母亲也不是好的!
剧烈的咳嗽在院中响起来。
梁明之扶住了梁老夫人,她却甩手,撑着身体站立着。
郑绍俊早已吓傻了,而郑绍梅则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好似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似的。
只有梁培茵,一张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害怕中还带有期待。
梁老夫人再也不愿意看她,重重咳嗽一声,指着地上跪着的二管家,道:“来人,把他嘴堵了,杖毙!”
“老夫人——”
二管家的惊叫被堵住,一双手臂被掐着,只能胡乱蹬着腿,来表达着面对死亡的恐惧。
梁培茵脸上的害怕更甚,期待也更甚。
可是看着板子直接打在二管家的身上,她却隐隐生出来一丝舍不得的情绪。
他死了,以后自己是再没有乐子了。
“来人,把姑太太绑起来,关进柴房,明日直接送回郑国公府!”梁老夫人再次吩咐道:“绍俊绍梅,你们俩各自回屋,明儿一早随你们母亲一同回去。你们要记着,从今往后看着你们的母亲,不许她踏入梁家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