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白十分冷漠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长念:“……”
烛火熄灭,外头的月光洒了进来。叶将白看着长念上床就寝,将茶盏轻轻放在了窗台边。
他不想听人吩咐做事,谁也没这个资格吩咐他。
赵长念跟姚重夜说那么多话,都没抓住一个重点——姚阁老有投靠武亲王之意。叶将白却是放在心上了,所以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去了姚府。
“许久不见,国公。”姚阁老悠闲地在亭子里下象棋,“怎的有空来看老夫了?”
“自然是想跟阁老下棋了。”叶将白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手提卒子先走一步。
姚阁老立马跟上,却不过六步,便被他将了一军。
脸上的笑意微僵,他抬头道:“国公今日戾气有些重。”
“是啊,我待姚重夜不薄,他却反叛于我,要取我性命,搁谁谁不戾气重呢?”
姚阁老淡笑:“不是处置过了吗?”
“一个姚重夜而已,我不放在眼里。”叶将白抬眼,“可若是阁老这样与我同行多年的人,反叛起来,我免不得要难受。”
吃掉一个卒子,姚阁老垂眸:“一人叛,叛者之过,两人叛,不就该想想被叛之人究竟做了什么?”
“在下不太明白,还请阁老明示。”
放下棋子,姚阁老道:“众人追随国公,都是坚信国公能成事、相信国公之人。可国公如今眼看大局在握,却不曾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您说,大家怎么能不寒心呢?”
第193章 人心
叶将白眼皮跳了跳。
姚阁老是一直相信他不假,他也很倚重这位老臣,只是他口中的“看重”之事,他委实是做不到——
他要他娶姚幼舒。
人常说成大事难免有所牺牲,尤其是这谋朝篡位之事,更是需要各种手段。但是叶将白觉得,别的都可以妥协,独独婚事不行。为什么想当皇帝?还不是因为皇帝可以为所欲为?若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他要那皇位来干什么?还不如做辅国公来得自在。
更何况,姚家这样的大族,一旦娶了,将来成事,便是后戚为患,再想打压,怎么都得花上十几年。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答应姚阁老这个要求。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姚阁老会突然因着这件事与他翻脸。
“阁老也说,如今在下是大局在握了。”收敛心神,叶将白道,“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倒戈呢?”
姚阁老轻笑:“老夫没有要倒戈的意思,只是年纪大了,也不想争了,想告老还乡。”
我呸!叶将白心里翻着白眼想,全朝上下对权势最执着的人,除了武亲王和他,便是姚阁老,这人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换功勋也是毫不犹豫,又怎么可能愿意告老还乡?摆明了是不愿意再帮他。
这个节骨眼上姚阁老当真撂挑子还好办,怕就怕他面上说告老还乡,实则在背后给他使绊子,那才是令他腹背受敌。
瞧着叶将白的脸色有些难看,姚阁老叹息着给他倒了杯茶:“其实大家共事多年,若不是实在失望,老夫断不会与国公说这些话。”
“令爱若想寻好人家,朝中文武百官,皇亲权贵,只要她喜欢,在下都能促成婚事。”叶将白道,“但在下不才,委实与小姐无缘。强凑怨偶,日子未必好过。”
“国公误会。”姚阁老叹息,“小女不得国公青睐,是她没本事,老夫哪里敢强求?老夫说的失望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叶将白皱眉。
从旁边提了一个食盒,姚阁老打开盖子,将里头的东西端出来放在他面前。
叶将白脸色微变。
那是一盏茶,一盏昨夜放在他窗台上凉透了的茶。
“贵府谋士一早同国公说过,不要辜负这么多人的付出和忠心,国公嘴上应着,实则却是令人失望。”姚阁老摇头,“争不争那皇位,在我等看来是性命攸关之事,于国公,却不过是儿女情长一念之间,您让我等如何还敢追随?”
叶将白捏紧了手:“你竟能让许智为你做事?”
“非也。”姚阁老深深地凝视他,“许智也同老夫一样,想看国公的想法罢了。不止许智,林统领和三省六部所有向您俯首的人,都在看着。”
“今日走老夫一人,国公许是还不觉得可惜,可明日就是另一个忠臣失望离开,日复一日,国公身边终不会有人剩下。”
“我等是做惯了人臣之人,登不上那高位,也能过这一生。可国公您能甘心吗?”
叶将白沉默地听着他的话,眼里晦暗不明。
姚阁老将那茶盏往前一推:“老夫也不是绝情之人,只要国公让老夫看见希望,让老夫知道在国公心里江山比儿女情长更重要,那老夫必定再次效忠于国公。”
茶杯里的茶晃荡了两声,叶将白静静地看着,眼底慢慢生出杀意。
国公府的马车走了,姚阁老笑眯眯地回府,拐去一间茶室。
“让王爷久等了。”他笑着行礼。
武亲王和蔼地扶他一把:“阁老智计无双,本王着实佩服。”
“哈哈,哪里哪里,不过是谋个出路罢了。”姚阁老坐下来道,“此一招,若是国公当真动手,那他与七殿下的合作也就到头了。他要是不动手,那老夫自有办法让他人心溃散。届时王爷便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将他拿下。”
“好!好!”武亲王抚桌而笑,“若是事成,本王定不会薄待了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