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正德从豹房回到干清宫中,因最近朝廷上下屡出惊天大事,从朝臣到后宫太后等人盯紧了正德,正德自己也明白这时候的行为要稍加收敛,所以他已经不在豹房过夜了,一般午后胡混一番,天黑之前必回寝宫就寝。
寿宁宫的宫女探知正德回宫的消息忙来禀报宋楠,宋楠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康宁前往干清宫觐见。
正德喝的微醺,正迷蒙着眼睛坐在案头翻看白日里递上来的奏折,这是他自己找到的催眠手段,只消看上几本奏折,马上便睡意袭来,当晚的觉定是睡得极为香甜。
小太监前来禀报说宋楠觐见,正德颇为意外,命小太监让宋楠去御书房候着。宋楠刚在御书房中坐下,门外正德的笑语声便传了进来。
“宋楠,你怎地这时候进宫了?朕不是要你休息几日么?”
宋楠忙起身参拜,笑道:“臣是劳碌操心命,休息了一日身上便酸痛,实在是坐不住。”
正德哈哈笑道:“要学会张弛有道嘛,这一点你可及不上朕。”
宋楠心道:你丫可不是张弛有道,你永远是驰,没有张的时候。口上却道:“臣如何能跟皇上相比。”
正德微笑落座,示意宋楠也坐下,小太监捧了茶来奉上,宋楠试探的问道:“刘公公没随侍皇上么?”
正德道:“小谨子陪了朕一天,朕准他出宫回府休息去了。”
宋楠暗松一口气,只要刘瑾不在场,今日之事便好办了许多,以正德的智慧,自己压力不大。
“宋楠啊,朕很感谢你,若非你挺身而出,刘六刘七之乱还不知要闹到什么程度,朕便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相较于朝中其他人,朕对你的信任无人能及。这话朕当着别人的面自是不能说的,但朕与你单独相对,却可坦然说出口。”正德笑眯眯的看着宋楠。
宋楠忙起身道:“谢皇上厚爱,这都是臣的本分。”
正德摆手道:“坐下说话,莫要拘礼,此刻你我不是君臣,还记得父皇驾崩后朕跟你说的话么?朕和你在私下里要做朋友,你我之间有君臣之义,也有朋友之义。”
宋楠微笑点头,正德笑道:“你今日不来,朕也打算明日召你进宫说话,因为朕有些事要跟你说一说。”
宋楠道:“正好,臣今日来见皇上也是有事要说。”
正德道:“那你先说。”
宋楠道:“遵命,臣这次剿贼历经两月,奔波数千里,幸而不负皇恩剿灭了贼寇,然臣每每回想贼兵之事,均有后怕之感,午夜梦回后脊梁总是凉飕飕的。臣这次大胜凯旋,外人自然说臣勇武无敌举重若轻,但臣在皇上面前要说说心里话,这一次臣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呢。”
正德张大眼睛道:“哦?你居然有如此之感?朕看你一路势如破竹横扫贼兵,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呢。”
宋楠摇头道:“当然不是,臣首次为主帅领兵出战,贼兵前后兵力多达六七万,跟官兵数目不相伯仲,几名贼首也都是狡诈之人,吃力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其中艰险也只有临战之人方知。”
正德想了想道:“宋楠,朕知道你这次肩负重担若泰山之重,朕比不会亏待你,朕会好生的封赏你,教朝廷上下官员都知道为国戮力者将有大荣耀,你放心便是。”
宋楠摇摇头道:“皇上,你误会臣了,臣今日来可不是求皇上大加封赏的,昨日皇上率人出城相迎,便已经是给臣最大的荣耀了。臣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该很清楚,臣绝不会仗着这一次有些小功劳便要这要那的。”
正德暗中点头,正德最厌恶的便是恃宠生娇以功邀赏之人,宋楠绝不是这种人,要说功劳,这几年来宋楠的功劳还小么?且不说登基之初助自己立威群臣,让外廷的文臣再不敢肆意指责自己的行为;新平堡一战活生生将自己从数万鞑子兵的重围之中救了出来;不久之前,又是他在朝廷上下惊慌失措之时挺身而出,荡平反贼。若说功劳,满朝文武可没谁有宋楠这些年立下的功劳大,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臣知道今日早朝之上,关于臣的封赏之事让皇上很是为难。臣今日进宫来的主要用意便是来请皇上莫要费心劳神,这次的封赏臣不打算要,臣不想因为此事而至团营提督们不快。毕竟臣虽有功,而他们却是无过,剥夺他们的职位赏赐给臣,臣心里会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