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钺怔怔的坐下,却呆呆发愣,脸上的阴云密布,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了仇将军,昨日本王请你看戏喝酒,你说军务繁忙要回军营,莫不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仇钺搓手犹豫了半晌,忽然起身噗通跪倒在朱寘鐇面前叫道:“王爷救我一命!”
朱寘鐇一怔忙起身搀扶道:“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了,说与本王听听。”
仇钺叫道:“卑职活不成了,卑职活不成了。”
“这是什么话,起身来说清楚,否则本王焉知如何帮你。”
仇钺起身来端起热茶喝了几口定定神,然后鼓足勇气道:“王爷,卑职向你坦白一件事情,卑职犯下大错了;卑职手下百户黄六的向锦衣卫投诉了卑职的一件陈年往事,锦衣卫指挥使宋楠恐要借此对我下手了,求王爷救我一命。”
安化王心头巨震,但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说的含含糊糊的,本王着实没听明白;什么陈年往事,什么宋楠向你下手,说清楚些。”
仇钺垂头道:“王爷,卑职向您坦白几年前的一件事情,四年前,卑职有一日在贺兰楼饮酒,那日因边事新受上官嘉奖心中高兴,便多喝了几杯酒,待到离开酒楼时卑职已经醉了;正是因为酒迷心窍,卑职犯下了一件大罪,卑职……卑职不是人,酒后乱性,见街头一女子貌美,借着酒劲强行拉其进了小巷之中……不料那女子性子刚烈大喊大叫,卑职一时恼怒挥刀砍杀了她……”
“啊?”安化王惊讶的张大嘴巴,震惊之余心中竟然涌上一阵狂喜来。
“卑职当时便吓得酒醒了,随行的便是我的一名亲卫名叫黄六,这件事他全程目睹;事后卑职欲堵住黄六的嘴巴,对他提出的各种要求百依百顺,给他银子,提升他为百户,想让他为我保守秘密。不料这厮贪心不足,前段时间竟然觊觎我的爱女,要我将爱女嫁给他。卑职如何肯答应,于是这厮便扬言要告发于我。卑职本以为他是气头上的话而已,毕竟告发了我对他也没好处,但今日上午,我得到消息,这厮竟然真的去告发了我,而且是对新进来到宁夏镇的锦衣卫指挥使宋楠告的密。这宋楠听说极是惫懒难缠,又扬言要在宁夏镇中大大整饬一番,卑职这一回定然是完了。”
仇钺揪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悔恨和惶恐,垂头叹息不已。
朱寘鐇心头狂跳,竭力保持冷静,快速的想了一遍仇钺的话,开口道:“仇将军从何而来?锦衣卫既然要抓你,你怎么逃脱的?”
仇钺道:“卑职本在军营之中,锦衣卫倒是没去军营抓我,是卑职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赶回城中的。”
朱寘鐇淡淡道:“你怎知我会帮你?径自便来求本王来了?”
仇钺愕然看着朱寘鐇道:“王爷……王爷不愿帮我么?卑职……卑职自知最该死罪,但这几年我已尽力补救,那女子的家人每年我都会偷偷命人送他们银子,让他们衣食无忧,虽然他们并不知是我杀了他们的女儿,但我已经知道悔恨,也做了补救了。卑职不想因为此事便毁了卑职苦苦经营的一切,卑职也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是一喝酒便会发酒疯。这几年我滴酒不沾,便是怕酒后再生事端,昨日王爷邀我留下饮酒,卑职自知有发酒疯的毛病,所以只能告辞。卑职知道王爷心中不快,但其中的难言之处,卑职又怎能明言……”
朱寘鐇心道:原来他是怕酒后乱性才会数次拒绝自己的邀请,难道并非是因为不愿依附本王么?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仇钺主动将把柄塞到了自己手里,这可真是天上掉下的大肉饼。
“本王不是问你如何悔恨,如何补救,你便是再悔恨补救,人家女子的性命也是活不回来了;本王是问你,你怎知本王便会救你?本王虽是皇亲国戚,你做了这等作奸犯科之事,本王又怎会包庇你?”
仇钺呆呆的站在那里,脸色一片灰白,半晌惨然道:“王爷说的对,卑职怎会有脸祈求王爷庇护,当初事发之时我便该自己投案,不该隐瞒至今的。哎,一时不慎,一世英名尽毁,我也是咎由自取。”
安化王淡淡道:“你知道就好,况且此事为锦衣卫所知,本王出手救你,岂非将本王拉进泥潭之中,你也是可笑之极,竟然拿此事来求我。”
仇钺默默拱手道:“王爷教训的是,是卑职昏了头了,卑职也是病急乱投医,遍观宁夏镇中,只有王爷一人可以救卑职,所以不假思索的便来了,殊不知卑职之罪是无人能救的,况且那宋楠是锦衣卫指挥使,最近也是风头正劲,那是谁也不愿去招惹的。王爷,卑职冒昧,这便告辞了。”
仇钺像木雕泥偶一般的木然转身,佝偻着身子起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