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文官们喋喋不休的落井下石,心中没有因刘瑾的命运已定而感到高兴,相反却很失落;特别是看着面前这些官员墙倒众人推的嘴脸,宋楠一阵阵的厌恶。
“臣早就察觉刘瑾图谋不轨了,臣一直暗中盯着刘瑾,刘瑾若有异动,臣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臣不屑与刘瑾为伍,刘瑾曾数次邀请臣赴宴,臣却根本没搭理他,臣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臣之所以与刘瑾虚与委蛇,便是想暗中查出刘瑾谋反的阴谋,臣赠予刘瑾一副螃蟹图,上题‘看尔横行到几时’几个字,便是讽刺刘瑾,可笑刘瑾居然将图挂在中堂上,真是笑煞我也。”
“臣……”
一群朝臣争先恐后的攻击刘瑾之余抬高自己,丑态不忍卒睹,宋楠认出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正是刘瑾的爪牙,他不想此时戳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欣赏他们的表演。张永宣布退朝之后,这伙人依旧围拢在一起喋喋不休。
宋楠举步往殿外走,行到殿门口,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宋大人,好胆识好魄力好计谋,老夫佩服了。”宋楠扭头看去,内阁首辅李东阳杵着拐杖站在自己身边微笑看着自己。
“李首辅谬赞,这是刘瑾咎由自取,我锦衣卫消息灵通查知后自然不能坐视。”宋楠微笑拱手道。
“事实如何怕是宋大人自己心里明白了,老夫在庙堂数十载,这些事见了不知多少回,倒也不足为怪。刘瑾罪大恶极,为除此人,用些手段倒也不为过,总之老夫给宋大人道贺了。”
宋楠微笑道:“李首辅说的话我听不大懂。”
李东阳微笑道:“懂不懂都没什么干系,恭喜宋大人替我大明除去一害;刘瑾一去,皇上最宠信的人便是宋大人了,还请宋大人多多劝劝皇上励精图治中兴大明。另外老夫有句不中听的话,刘瑾所为和下场值得很多人引以为戒,身为人臣如果不懂收敛,后果便是如刘瑾这般。”
宋楠呵呵笑道:“李首辅,劝皇上的话你该去说才是;你也无需担心日后朝堂上会发生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有些事挡也挡不住。”
李东阳摇头一叹道:“宋大人,你智谋本事无人望其项背,假以时日必可成为大明中兴名臣,就怕宋大人过于偏激自负,手段过于阴暗,那将会成为我大明之祸。”
宋楠道:“李首辅原是来教训宋某的,首辅大人何时学会看相算命了?怎会预测到将来如何?如你口中所言,你这么说话便不怕我对你用些阴暗的手段么?”
李东阳呵呵笑道:“老夫快七十了,还怕人对付老夫么?人生七十古来稀,行将就木之人那是什么也不怕。再说了老夫已经决意隐退,宋大人不至于对我这个隐居乡野的老头子不能容忍吧。”
“你要归隐?为什么?”
李东阳指着殿上兀自滔滔不绝的群臣道:“宋大人瞧瞧那些人,这便是我大明朝的文官。想当年先帝在世的时候,朝中正臣熙熙,焉能有这些人立足之地?老臣受先帝所托,辅佐皇上即位,这数年来也算是尽力了。老夫不想与这些人再厮混下去,趁着还能走动,老夫过几年清净日子去。”
宋楠愣了愣点头道:“首辅大人自家之事宋楠也不好说什么,临行时我去敬一杯水酒便是。”
“老夫先行谢过,唔……老夫和宋大人之间也没什么恩怨,当年误以为宋大人和刘瑾乃是同党,做了些让宋大人不开心的事,宋大人当不会放在心上吧。”
宋楠笑道:“首辅大人不提,那些事我早就忘记了。”
李东阳沉吟片刻道:“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直言。”
“首辅大人今日的话还不直么?我将成为日后朝廷之祸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李东阳微笑道:“如此,老夫便直说了,老夫致仕之后,内阁以廷和为首,他性子有些刚烈,也许和宋大人之间会有冲突,如果有水火不容的那一天,宋大人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他性命?”
“李首辅何出此言?这话从何说起?”
“你只说答应不答应老夫?”李东阳满目期待。
宋楠缓缓摇头道:“我这一辈子就许过一个承诺,却还至今没有实现,所以我我早就告诫自己不要轻言承诺,我不能答应你。”
李东阳满脸失望,点头道:“也好也好,老夫知道求了也是白求,但好歹老夫也算是尽了力。”
宋楠道:“我只能说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会犯人,事实上李首辅不该来求我,而是该去给其他人一个忠告才是。”
李东阳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建议。”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笑道:“这殿上一群水鸭子烦的紧,老夫喜欢清静,先走一步了。”
宋楠微笑躬身,看着李东阳的背影缓缓出殿下台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