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熬不了多久了。”厉太师脸色阴沉,太后早去对他来说无疑是不利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些乱臣贼子就更要尽早铲除了,因此没有等平定京师内乱,就派兵镇压。剿灭了那支叛党,他就没后顾之忧了。区区一百万东拼西凑的地方军队,想跟京师斗,也是可笑。
厉夫人接过他脱下的披风,又低语,“那宋家不投靠我们,也不与我们作对,老爷要一直放任不管么?还是尽快除掉,才能安心呀。”
宋家又何尝不是厉太师心头上的一根刺,可是宋家根基之深,哪里有这么容易连根崛起。真逼急了宋家,他们要是跟自己翻脸,这胜算就小了,“不能急,先将宋家的枝叶铲除,再动他们主干不迟。”
厉夫人还要说话,外头就有急促的敲门声。厉太师让那人进来,见是安排去盯梢宋家的人,脸色才稍微好了些,“何事?”
那人说道,“宋大人刚才去了元将军家中。”
厉太师一顿,“可知道所为何事?”
“不知,进了元府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小的进去问,元将军告知他也不知道宋大人来做什么,说他一直在府里瞎逛,也没说正事。”
“没说什么事能逛半个时辰,他傻了不成?”
厉夫人素来有心,低眉一想,说道,“多去盯着,也让元府的探子盯紧些。”
那人领命出去,厉太师说道,“其中定有鬼。”
“是人是鬼,很快便知道了。”
此时宋大人才刚从将军府回来,可让宋夫人急死了,见了他就说道,“老爷你去哪了,大清早就不见了人。”
“去散步。”
“自从皇城乌烟瘴气后,你都恨不得变成家里的磐石,推都推不出去,今日你倒起了闲心去散步了。”
宋大人笑道,“夫人别急,我这是去捉妖打鬼了呢。”
他不但要今天去晃,明天也要去。等去完明天,就可以开始散播谣言了……
最好那整天在附近鬼鬼祟祟盯看的探子都回去跟厉太师说那元将军弃暗投明啦,哼,急死厉太师那个老不死的,还有宫里的那个老妖后。
☆、第81章 美玉无瑕
第八十一章
宋大人接连去了两天将军府,一有风吹草动探子就回去禀报。
“又进去了小半个时辰,元将军仍说不知宋大人瞎逛什么。”
“宋大人和元将军附耳低语,鬼鬼祟祟。”
“……可问元将军,却说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
“元将军已经对宋大人避而不见,宋大人被拒了一回后也没去了。”
“宋大人让人捎了只腊鸭过去……”
“最近京城起了谣言,说元将军和宋大人达成共识了。”
厉太师起先还对这种挑拨离间的把戏嗤之以鼻,可听得多了,三人成虎,心里也起了疑心。倒是厉夫人劝道,“这宋定康什么时候不去,偏是这时候和元将军走得近,分明有蹊跷的。而且那谣言什么时候不传,偏是此时,更有蹊跷,老爷千万不要被那奸计骗了。”
“我又怎会信那些把戏……”厉太师久坐沉思,“只是这万一……”
“老爷。”厉夫人在旁说道,“您这不就是不信元将军。元将军身经百战曾百胜,如今用他,是最合适的。”
厉太师说道,“元将军是在先皇病逝后才投靠我们的,之前,他可不是我们的人。”
厉夫人知道丈夫已经起了疑心,这疑心一起,要想消除疑虑,就很难了。犹如一碗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水,不管再怎么清净的水,也要被墨水染黑,洗不干净了,“老爷请三思,那永王狡诈,用兵也非常人可比,否则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集结了百万大军,更何况他麾下不是有两员大将?那两人有勇有谋,普通将领是对付不了他们的,万万不能撤下元将军。此时出了这事,不正说明乱党惧怕元将军么?”
厉太师听她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夫人说的是。”
差点就上了那些乱党的奸计,实在是可恶至极。
将军府内,门前积雪已清扫干净,可前院树杈草坪上的雪,却还没有清除。元夫人外出回来,见了皱眉说道,“这些也赶紧扫了。”
下人讪讪道,“老爷不让扫,说五姨太喜欢。”
元夫人脸色一变,恨恨道,“那只狐狸精!老爷十天后就要出征了,她还每日缠着,不要脸。”
虽然骂得厉害,可对得宠的小妾也没法子,只能自己回房生闷气。等丈夫走了,她非得找个理由将她沉河去。
五姨太莺娘本是万花楼头牌,生得娇媚,声音更是媚惑人心,遇了元将军,见他往返流连,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是如愿被赎,抬进元家做了五姨太。虽然元将军年迈,但比起在万花楼来,还是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舒心。在万户楼她要对每个恩客做戏,在元家对一个人做戏就好,自然是后者更好的。
这会剥了橘子,撕得干净放他嘴里,倚在一旁问道,“这仗老爷不去不行么?您要是走了,妾身会挂念的。”
元初已过天命之年,但因身在军营常操练,因此身子骨很是硬朗,看着像是四十来岁。只是头发有银白,藏不住岁数。橘子甘甜,在嘴里溢了甜汁,话听进耳朵里,比橘子更甜,“待我收拾了反贼,就回来了。最多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将军都要打上三个月的,那肯定不是乌合之众了。”
这话奉承得恰到好处,极大满足了元初的虚荣心,也怪不得最讨人疼。
“只是老爷……”莺娘俯身低语,“我们府里的那几只臭虫,这几天老是进进出出,妾身瞧啊,肯定是厉太师对您起疑了。”
自从元初投靠了厉太师,府里的耳目就多了起来。元初不跟他们计较,就没理会,反正自己一心投奔了厉太师,放几个探子能让他安心也好。他闭眼沉吟,“宋定康这几天总是跑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厉太师本就生性多疑,他不将我盯紧些,怎么会安心呢,就让他盯吧。”
莺娘仍轻声,“外头还有谣言您要叛他呢,妾身就怕厉太师太过小肚鸡肠,对您不利,将军可要小心些啊,妾身可不希望您有事,您要是有事,妾身可如何是好。”
说着已有哭腔,听得元初忙哄她,“我怎会有事,不要胡思乱想。而且那厉太师不用我,还能用谁,他总不会这么糊涂。”
莺娘提帕拭泪,哽咽,“厉太师真要信您,就不会让那些探子进进出出了吧。妾身也是念过书的人,懂一些道理。虽然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插嘴,但妾身是真心为了您着想,所以就算您嫌弃我,也是一定要说的。”
元初哪里舍得怪她,哭得梨花带雨,铁汉的心都要被柔化了,“你说就是。”
莺娘轻语道,“将军是个有计谋识大体的人,厉太师掌权后,您誓死效忠他。可在那些迂腐人的眼里,您做的事不光彩。厉太师对您的信任肯定也不如一开始就效忠他的人,将军真心待他,他可不见得真心待您,否则府里就不会有探子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