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澈微怔。
顾云容道:“你也知晓,两浙时不常有佛郎机人出没,我见过个把,听过些许他们的言语,也不足为怪。”
顾云容说得似有几分道理,即便听上几句不能识别他们的番邦话,看长相也能猜出几分。
桓澈未再行追问,仍旧领着顾云容游逛灯市。
顾云容轻舒口气。
闲谈之间,她问起方才那伙人的来历,桓澈道:“兴许是来探路的。他们非但与宗承一样想开海禁,还想在滨海建商馆。”
他去年从两浙带回来的佛郎机使节赴京后,他父亲只见了一回,认为佛郎机国不堪朝贡,便将人打发了。
这还是他后来才知晓的,因为他当时返京之后,迎头便碰上了顾云容出走那件事,后头一直奔忙于此,没工夫理会那些带回来的番邦人。
这些人先前是带着船队在广东出没,后来见迟迟无法见到皇帝,又北上,跑到两浙。他虽是亲王,但跟于思贤一样,在新国朝贡这等大事上无决定权,所以将佛郎机使节带回来交差。
方才那一拨大约是打从陆路绕过来的,也可能跟前面他在两浙遇见的那一拨是一伙人,拿了文书二度入京。
两人寻了个小摊坐下来吃面。等着饭食上桌的间隙,顾云容想到初六那日皇帝说的话,低声问:“等年中府成,咱们真要离京?”
桓澈看她神色严肃,又说得紧张兮兮,笑道:“容容不想离京?”
他坐在阑珊灯火处,微微浅笑,漫天星光入眸。
顾云容被晃了一下眼,回神方道:“我无所谓,就是倘若往后远离京师,与家人见上一面恐是不易。”
桓澈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容容觉得,进不进那一步也都没甚所谓?”
顾云容知道他在说甚,托腮看他:“嗯。进不进的,端看你的意思。”
“我眼下实则是进退维谷,纵我不进,我那兄长也不会放过我,秋后算账是早晚的事。但倘是要进,路又不好走。你愿跟我一道担险么?”
顾云容拈起一颗糖炒栗子慢吞吞剥:“我先前便说了,若我做了选择,便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既嫁了你,自是要跟你同进退。不过话说回来,你若是不进那一步却又想安稳度日,怕是只能避世隐居了。”
“你要是能劈柴会种地,我就跟你寻一处桃源安居,”顾云容将栗子仁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那词儿怎么唱的来着,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我只负责与你鸟儿成双对,比翼双飞在人间。”
“莫急,晚间便让你与我的鸟儿成双对。”
顾云容一口栗仁呛在喉间,满面晕红。
好好的词儿给他加一个“的”,简直目不忍视。
两人吃饱喝足,又四下游走一圈,已是二更天。
桓澈看顾云容精神奕奕,知她约莫不想立等回府歇息,便问她还想往何处观览。
顾云容仰头看他,双眸染笑:“我说我想去你去过的那家南风馆看个新鲜,你会带我去么?”
桓澈温煦的目光忽而冻住:“这个没得商量!是我生得还不够好看?你还看旁的男人作甚?”
“你是不是觉着别的男人长得都不及你?”
桓澈侧过头看远处灯火:“这是自然。”
顾云容忽然想起一个理论。
这世上什么东西女人觉得好看男人却不认同?
答案是别的男人。
两人回到王府时,已近子时正。
顾云容趁兴去库房里挑拣给谢怡的贺礼。
桓澈跟在她后头,帮她随意指了几样,但顾云容均不满意,自己认认真真地逐个看去。
桓澈看她侧影半晌,不禁道:“差不多便成了。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对谢景余情未了。”
“我与表兄哪来的情。”顾云容说着话,不知怎的想起桓澈先前在她面前抹黑谢景之事,瞥了桓澈一眼,止了话头。
桓澈思及顾云容与谢景自小定亲,又向顾云容问起她从前与谢景的事,譬如他可强行占过她便宜等等。
顾云容一顿,乜斜着眼:“表兄文士出身,尔雅温文,平日基本的守礼还是懂的。你是不是觉着除你之外,别个都不是好人?”
桓澈理所当然点头:“你说着了。”
顾云容盯他一眼,不作言语。
顾云容挑好了礼物,归并一番,这才转去寝息。
成婚十日,桓澈几乎每晚闹她。她今日来了月信,倒是松了口气。
本以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谁知他又压了上来。
顾云容提醒说她今儿来了癸水,他点头称知道,却并不起身。
顾云容看他又俯首与她温存,支拳抵住他胸口:“你是不信我月事来了还是怎样?”
他就着被她玉手撑住的姿势,衣襟散开,低头望她:“月事来了不行房便是,又不是不能做旁的。”
顾云容撇嘴,小声道:“那过会儿你若是……我可不帮你,你自家解决。”
他倏地俯低,轻咬耳朵:“可真是个狠心的小东西。”
他肌理紧实,肌肉结实,胸膛硬邦邦的,骤一压下,立时将她那只娇软纤手夹在中间。
男人精壮的身躯整个覆在她粉雕玉琢的身子上,她只觉与他胸膛相贴的手腕内侧灼烫得仿佛要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