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姑娘输了,”顾云容似笑不笑,“可还要还棋头?”
施敏有些失魂落魄,道了不必,勉力笑着恭维顾云容几句,转回身便低下头去。
还有什么比主动请缨却铩羽而归更落面子的,简直自打嘴巴。可她万没料到顾云容竟是这般厉害。
五公主知施敏性傲,面上怕是挂不住,忙圆场几句。
施敏却是忽道:“妾未能为太后赢棋,自甘受罚,妾愿为太后娘娘抄疏一百卷,万望娘娘施恩准允。”
五公主也在一旁帮腔,请求祖母应下。
太后端量她几眼,不咸不淡应了。
桓澈见两厢事了,起身作辞,与顾云容一道退下。
太后看了两人背影一眼,又收回视线。
倭国平户岛上,宗石正监督着新到的一批铜钱装卸,忽见叔父身边得用的长随宁安大步而过,问他急去作甚。
宁安施礼,只道是送信去,一字不多言,一径去了。
宗石暗暗咬牙,照着眼下这势头,他很可能是要承继叔父的产业的,而今对他不敬的人往后都走着瞧!
他见货物卸讫,又指挥着装车。
正此时,忽有人来报说有一拨海寇在码头附近闹事,宗石当下赶了过去。
那群海寇原本正要械斗,见一国朝人颐指气使地命他们滚走,起先恼怒欲群上攻之,及至听闻此间是宗承的私人码头,登时面如土色,偃旗息鼓,赔罪不已。
狐假虎威正在兴头上的宗石却是不依不饶,命底下人将那群人全绑了,大手一挥,闹闹哄哄往印山寺邸去。
印山寺邸筑在半山腰上,建制别巧,依山傍水,几乎自每间屋子的窗口都可眺望整个平户湾。
宗承正坐在书房内写信,见宁安过来,眉尖微动:“又来一封?”
宁安躬身:“这回不是打天朝那头来的,您过目。”
宗承接过一看,信封上是倭文,面容微敛。
待到看罢内中字句,他森然一笑:“这人真是不怕死,竟还要来一出。上回是太子,后来是云容,下回又是哪个?”
宁安低着头,不敢言语。
方此时,又有从人来报说,宗石自称抓到一批国朝来的海寇,在外面求见请示。
第六十五章
宗承挥手:“多大点事,还要来与我说,让他自己瞧着办。”
宁安应诺,折身出去回话。
宗石听见叔父的意思,放了心。
其实他一早便猜到叔父会这般吩咐,叔父日理万机,哪来那么些工夫去理会这些小事。他过来问一问,不过是做个样子,不想让叔父认为他骄恣跋扈,擅作主张。
宗石将身后一众人等带出了印山寺邸。
他仔细瞧了瞧,见这群人来路各异,里面不光有国朝人,还有番邦人。
他问了方才械斗的因由后,又训斥一番,末了乜斜着眼:“方才那码头是叔父新近辟的,人手不足,叔父昨日才命我招些人来,你们可愿留下效力?”
众海寇忙忙应是,内中又有不少人踊跃自荐,但求能将自己留下。
从北到南的海面上,谁不知道宗承的名号。这整片海域上的海寇与走私商,甚至包括各大滨海船主,皆奉宗承为王,也唯有宗承能号令各部。沿海百姓虽多唾弃宗承,但真正行走海上的渔民,却是多以敬献酒米子女来笼络宗承,以求行船安稳。
海上是非多,但打出宗承的名号,便无人敢动。
宗承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但真正能攀上宗承的又能有几人,能到他手底下做事的便更少了。
宗石看众人皆为求留下而奉承于他,眯了眯眼。
权力在手的感觉,真好。
“你们这么些人总不能都留下,叔父不养闲人。这样,”宗石扫视众人,“你们两人一组,比试比试,我看哪个出挑些。”
众人面面相觑,迅速结对。
唯有一人落单。
宗石见那人瘦瘦弱弱的,很是看不上眼,挥手命他离开。
那人慢慢抬头,嶙峋的脸上是一双精锐的眼睛。他开口,请求给他个机会。
宗石听他操着一口杭州口音,心道又是个杭州人,一时起兴,示意身边一个护卫上去跟他对打。
宗承写罢信,丢了笔,转去花园。
他仰卧竹藤躺椅上,沐着午后暖阳,倦怠吁气。
须臾,宁安又来禀说大友氏的家臣又来请他去喝茶,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径直拒了。
“敢怕又是找我去相女人的,”宗承神情嫌恶,“大友隆盛那厮想使手段好歹也找几个好看些的,拿出手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胖的胖,丑的丑,黑的黑,我就说,还是国朝的姑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