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看出唱忐忑的好处了,她不需要去管歌词中有没有出格的地方,任凭谁来挑错都只能想到她在随口哼唧。唯一的缺陷就是,那确实挺疯的。幸好,大家只是听到了声儿,没看到她唱歌时的表情神态。
“你赔,你赔我鸡蛋,你赔我的蛋啊蛋……”温氏坐在地上哭啊,她方才都摔懵逼了,家里也没个人来扶一把,愣是让她自个儿拿手撑着起来。起了一半她就不想起了,刚上身没多久的新衣裳啊,到处都是泥点子不说,好几处都蹭上了鸡屎。再联想到朱母不止一次的让她去清扫院坝,说她一个养鸡的,还没人家养猪的弄得干净,她都没当一回事儿,结果呢??
不想活了……
王香芹沉默了,她倒是愿意赔这一次,可接下来呢?迟疑再三,她忍不住道:“大嫂,最近天气挺反常的,晴一天雨一天的,我那头的猪们都不大高兴,这要是我每天都要唱歌给它们听呢?你说这事儿咋办?”
赔个一次无所谓,就怕一而再再而三。
不等温氏想好说辞,二嫂就扯着嗓门偏帮起来:“赔啥啊!是雨天路滑,这地上又到处都是鸡屎的,灶台昨个儿还不小心滑了一跤。怪谁啊?还不是自个儿不小心!还背着鸡蛋呢,你不能稳着点儿走路?再说娘都答应这两天不收你一半的鸡蛋了,差不多就得了。”
“要说也怪你,早就让你把鸡蛋卖给我,我都没嫌弃还要费劲儿背到镇上去,你倒是死咬着价格不卖。还是那句话,鸡蛋我收的,给你娘家人啥价,给你也是啥价,没的赚自家人钱的。”
“再不然,大嫂你还是改行吧,我看你是真不适合养鸡。对了,改行前把院坝仔仔细细的清扫一遍,瞧瞧这埋汰的。”
温氏怒目而视,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每次这二弟妹都有办法将她的仇恨拉过去。
眼看新一轮的大战又要上演,朱母咳嗽一声:“行了,温氏你把院子收拾收拾,下次小心点儿。我呢,多让你一天,三天不跟你收那一半鸡蛋。可以了,别闹太过。”
朱母都发话了,温氏就算再委屈也得憋着。
好在,天公还是作美的,之后倒是没再下雨,就是天一直阴着,看着朱父直皱眉,很怕过阵子秋收时天气也不好,那就算粮食收上来了,不能及时晒干也要糟。
地里的事儿,王香芹并不清楚,她只小心翼翼的绕过温氏回了堂屋,见六郎目光呆滞的坐在桌前,她就探过头好奇的瞅了一眼。
呃,那一道深深的墨迹啊,看来又是她造的孽。
“那个,六郎啊,你慢慢算账,我去灶屋帮二嫂。”院坝待不了,堂屋这边也太尴尬了,她索性跑去灶屋跟二嫂作伴去,顺便问问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二嫂是有问必答的,她还总结了一番,大意是人不能不认命,大嫂明显就不是养鸡的料。末了她还小声的逼逼着,最怕不是大嫂不能养鸡,而是不能发财,要不然早先帮家里养鸡咋没问题,怎么一到干私活了就总出岔子呢?还没回都这么赶巧,就跟特地算好了似的倒霉。
这话,二嫂是在灶屋里跟王香芹说的,声量也是特地放低了的。可大嫂这不是要清理院坝吗?她走到灶屋外头的墙边拿大笤帚,结果就听到了这个话,顿时就气疯了。
啥叫她不能发财?不就是两回绊子吗?谁做买卖是一点儿麻烦不碰上的?遇到问题难道不是迎难而上吗?怎么就变成她发不了财了?
在心里咆哮了好一会儿,温氏却没有实际行动。说白了,她听到这话时心里就一拧,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二郎媳妇那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么想着,她就没进灶屋找人算账,而是慢腾腾拿过大笤帚,边清扫边寻思起解决办法。
……
当天略晚些时候,大郎回了家。没等其他人说,猪毛就小嘴叭叭的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爹,一旁的灶台只知道吃,顺带还会点头附和两句。
大郎也是一阵恍惚,因为没听到现场版,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四婶唱歌吓得娘摔了个大马趴”,不过他还是安慰了媳妇,并叮嘱她下回小心点儿。
温氏:……
气到爆炸!!
王香芹正好听着这话,总感觉下回小心点儿跟多喝热水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正好朱母唤她,她急急的走开了,一问才知道,六郎在经过了重新算账后,终于将上一旬的账理清楚了。
“你又重算了一遍?”王香芹一脸的心虚,都不需要开口问,她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六郎气若游丝的点了点头,他方才也被吓到了,倒没出什么事儿,就是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忘了算到哪里了。无奈之下,只好从头开始。
王香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可怜的孩子,只能默默的低头帮着核对账目。自打她让六郎教她账本上的常用字后,她就多了一项工作,帮着核对账目。
这几个月下来,王香芹帮着核对出了好几次错误,无一不是六郎少算了二嫂的钱。弄得二嫂每回到了算账日都特别紧张,只要那天不是很忙,她就死死的盯着六郎拨算盘,把人孩子盯得汗如雨下不说,还每次都找王香芹偷偷咬耳朵,说她怀疑六郎不是真傻,是装傻,要不然怎么每次吃亏的都是她呢?最可怕的是,这么菜的账房先生,她还不能开了!
然而今个儿……
在认真的核对了账目后,王香芹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看向六郎,把六郎看得毛骨悚然,赶紧拿过账本猛瞅:“又算错了?可我今个儿算了两遍呢!哪儿错了呢?怎么会又错了呢?”
二嫂杀气腾腾的看向六郎:“又!!……算错了??”
六郎哆嗦了一下。
王香芹忙安抚二嫂:“没事的,谁还能不犯个错呢?六郎已经很好了,最近一个月都没犯错呢。就是吧……”
“他这次算得特离谱?”二嫂见王香芹那表情十分的微妙,不由的急道,“他不会给我算亏本了吧?我上一旬赚了很多钱!很多的!”
“二嫂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略平静了一下心情后,王香芹这才再度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化成了一声叹息,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表情,把二嫂吓得打起了饱嗝。
见二嫂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王香芹只能扭头对六郎道:“六郎,你是没算对,你亏了娘一两多银子。”
六郎:……
二嫂:……嗝~
至始至终都淡定如斯的朱母终于也裂了表情:…………
第030章
就连王香芹自己都没有想到, 忐忑的威力竟然那么大。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她上辈子的神曲?
好家伙, 听她唱了忐忑,不光全家人都跟着一起忐忑了, 还吓得六郎换了一种错法?
王香芹用眼角小心翼翼的看朱母的脸色,这以前,每次六郎算错了账本的时候,都是二嫂宁氏不停的闹腾, 又是咋呼又是跳脚的, 一副恨不得立马开了六郎的模样。朱母却永远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样子,每次王香芹觉得, 二嫂还是太年轻了, 瞧婆婆多稳呢。
可这回,一贯稳稳当当的朱母却变了脸。肯定不能跟宁氏那样瞎咋呼,可她却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目光直勾勾的望向坐在桌前的六郎,哪怕什么都没说, 可她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相当危险的气息,惊得六郎脊背一凉, 冷汗直冒, 头皮发麻。
伴随着宁氏一声接着一声的打饱嗝, 朱母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六郎……”
六郎他腿软, 要不是原本就坐在长凳上, 他真的能像先前摔了蛋的温氏一样软瘫在地上。事实上, 他还不如温氏呢, 这不,光坐着还不成,他抓着桌子的边沿,生怕自己缩到了桌子底下去:“娘、娘我这就重算,立刻重算一遍!”
“嗝~嗝~”宁氏打嗝打到怀疑人生,终于看不下去的二郎给她端了碗热水过来,让她喝口水压一压。二郎还拍了拍六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六弟啊,你要明白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算账,地里的活儿有二哥呢,你好好算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