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哭得那么惨,王大嫂自然是一叠声的全都答应下来。
主要吧,这要是搁在穷人家,无论是走亲访友还是送封信都是耗时耗力又耗钱的事情。可对于有钱人来说,托人写封信也就几文钱,送过来的跑腿费也就几十文,要是能叫王香椿安心的话,倒也合算。
忽的,王大嫂想起一个事儿:“咱们家大概是秋收以后走的,不过回头真的还得再回来一趟。你想啊,咱们爷奶的坟还在秀水村呢,迁坟麻烦得很,要找人算日子,还得在那头选好地方,估摸着……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再回来一趟是肯定的。”
“那你们要是再回来了,记得来镇上看我!”
“会的会的,去秀水村肯定要路过石门镇的啊!”
得了这么个消息,王香椿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再一个,她虽然不像宁氏和王大嫂那般信任刘神仙,可因为在镇上也没少听这些几乎神化了的传言,以及王大嫂好几次给她洗脑,慢慢的,她也开始相信了。
既然命中注定她只能嫁这么一回,那就这样吧。
打从这天起,孙家倒是平静了下来。
孙家太太欢喜得很,尤其听王香椿说,她娘家大嫂帮她去找那个神乎其神的刘神仙算过命,她命里儿女双全时,就愈发的喜得合不拢嘴。
王香椿的内心是崩溃的,可兴许这就是破而后立吧,在深深的绝望后,她逐渐麻木了起来。只这般,她每天不论做什么嘴里都泛着苦,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就在跟前,她却一点儿也不快乐,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
第103章
过日子嘛,本来就讲究一个知足常乐。
但凡知足了, 哪怕日子过得再辛苦, 总归能从中找到乐趣的。可要是不停的跟被人比较, 不看比自己过得差的,非要跟那些好的比,那这日子还咋过呢?这世上肯定有人比自己过得好的。
王香椿就是陷入了这种情绪中, 哪怕在这之后,全家都将她当祖奶奶似的供起来了, 她自己还是觉得仿佛泡在黄连水里一般苦。就连她娘家大嫂都飞黄腾达了, 愣是从一个家徒四壁的农家女变成了官宦人家的少奶奶,偏只她一人被留下来了。
太苦了。
这日子真的是太苦太苦了。
同样觉得日子难捱的还有一人, 那就是最近生意不顺的宁氏。
宁氏跟王香椿的情况还不同, 反正王香椿眼下算是认命了, 人还能跟天斗?命中注定的事情, 再挣扎也没用了。可宁氏不能啊!莫说刘神仙只是说她最近这段时日买卖不顺,哪怕真说她命中无财, 她还是会死命挣扎的。
其实, 温氏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宁氏之所以这般信任刘神仙, 全是因为刘神仙说的话都是她爱听的。
这个时候,离宁氏断定王香芹是猪精奶奶已经过去好几日了。这段日子里, 宁氏是能躲就躲, 实在要是躲不过去了, 她也是一副低头默哀状, 打死不跟王香芹对视,一逮着机会撒腿就跑,喊都喊不回来。
最开始,王香芹也好,朱母也罢,都不是很信温氏的话,毕竟早先宁氏可是把王香芹当祖宗来供奉的。结果时间一长,宁氏还是这般表现,王香芹和朱母就忍不住心里犯起了嘀咕。
王香芹还好,她只是觉得懵,不明白宁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尤其宁氏早几天就将前段时间做买卖该分的红利尽数给了她,以王香芹对宁氏的了解来看,既然宁氏还愿意分钱给她,就代表……没啥?
可朱母不那么认为,她倒不至于全信了温氏的话,可谁让宁氏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太古怪了,她只道:“好些年前,我听我奶提过一嘴,说有些人啊,一旦怀了娃儿,就会性子大变。你说你二嫂会不会是这个情况?”
产后抑郁症?
那也不对啊,宁氏这才刚怀上没多久吧?具体多大月份了,王香芹还真不清楚,可还没显怀总是事实。她思来想去,抑郁症看着不像,躁郁症倒是挺像的。
“随她去吧,兴许就跟娘您说的那样,等她生下娃儿就好了?”
朱母点头:“是这个理。对了,横竖她眼下闲着也是闲着,我回头让她把前阵子那个养猪啥啥的,赶紧收拾收拾给人家县太爷送去。再这么耽搁下去,就快秋收了。”
这点王香芹完全没有意见,也因此当天傍晚,朱母就将这个事儿跟宁氏说了。
宁氏满脸的苦相。
让她帮着口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哪怕怀孕也不耽搁她逼逼。可要知道,早先她负责这档子事情时,每次都是她去朱家老屋找六郎的。一想到朱家老屋里住着一个猪精奶奶,宁氏就忍不住心口发颤,小腿肚都开始打哆嗦了。
“咋的?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朱母纳闷了,因为宁氏并不是那种会偷懒的人,非要说宁氏的缺点,也就是超级爱钱,以及贪嘴好吃,跟懒散是半点儿扯不上关系的。
宁氏想啊想,她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不想跟王香芹近距离接触。
假如可以选择的话,她非常希望跟王香芹彻底划清界限。然而,这点注定是不可能的,她既怕跟猪精奶奶碰面说话,可更怕的还是被猪精奶奶发现她知道了真相……
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宁氏一脸紧张的跟朱母商量道:“我跟我娘家要了几只下蛋鸡来,先养着回头坐月子了还能杀鸡吃。所以这不是……”
“直说!”朱母以为她是不愿意接这档子差事,顿时没了好气。
宁氏却道:“我就是想让六郎来我这儿,毕竟我这还怀着身子呢,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再说了,笔墨纸砚这类东西,我这儿也有的是,这个钱我出了!”
朱母一脸的诧异。
就在刚才,朱母还以为她是找借口推脱,哪知她话锋一转,非但应承了此事,还愿意承担所有的笔墨费用。至于让六郎多走几步路,朱母才不在乎呢,要是这点路程都要计较,那让一个孕妇来来回回的走,岂不是更说不过去?
当下,朱母一口答应了下来,说让六郎第二天一早就过来。
婆媳俩商量妥当后,就此分开了。俩人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另外一个当事人的感受。
于是,次日一早,当六郎吃过早饭,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去猪舍那头铲屎挑粪时,朱母唤住了他,并将这个惊天噩耗告诉了他。
六郎懵了。
从宁氏去石门镇开小饭馆以来,六郎的生活就回到了从前。确切的说,他也不是完全不管出书那个事儿了,事情他还是在做的,只不过是每天抽出半个时辰,将之前未完成的内容一点一点的修改誊抄。
读书写字是很苦,可要是每天只做那么一会儿工夫,也不是那么苦了。尤其自打宁氏不折腾他以后,他就跟王香芹毛遂自荐,成了猪舍那头第一勤快的挑粪工,每天快乐的时间远比吃苦的时间多。六郎感觉,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人生还是有盼头的。
谁知……
这他娘的还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好景不长。
确实不长,六郎就感觉,自己的好日子才过了没多久,噩梦再度降临。
他还想抢救一下,结结巴巴的对朱母分辨道:“我要挑、挑粪的!四嫂那头,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