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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第105章

命中注定, 今个儿感到绝望的不仅仅是朱母一人。

六郎又不是女子, 他平常压根就不关注自己的容貌, 甚至整个老朱家, 只有王香芹那屋有一面小铜镜, 还是去年宁氏做烧烤买卖赚了钱后,买了送给她的。也因此, 六郎从小到大,大概也就是洗脸的时候偶尔瞥一眼自己的脸, 更多的时候他连这个都没在意。

——男人嘛,那么在乎外貌干啥?

——这就是六郎一贯的认知。

没镜子, 也不关心自己的长相,那就更妄论头毛了。尤其从前段日子开始,他就一直为写书的事情忙碌着, 最早是写科学养猪, 紧接着就是帮宁氏写小说。平心而论,真要六郎比较的话,他觉得还是写养猪比较辛苦一些, 一想到这个书将来是要拿去给县太爷看的,他就特别的有心理压力, 遣词造句格外得讲究。反而帮宁氏写小说时,因为知道宁氏打算找人说书, 在表达方面也就随意了许多。

这也是为啥前头仅仅是将巡讲稿子整理成册就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反而后面写小说的速度要快上许多的根本原因。

当然, 这些话六郎倒是没跟朱母提, 他只是纳闷的看着家里人,不明白为啥大家都看向自己的头顶。

不过也没过多久,六郎就知道了真相。

知道真相的六郎眼泪掉下来。

他秃了。

村子里不是没有秃子,哪怕村里人多半一辈子也用不上几回脑子,可该秃的时候一样会秃的。然而,六郎连二十岁都没有,村里秃顶的多半都是超过了六十岁的。别的就不说了,反正朱父都四十好几奔五十岁的人了,头毛依旧健在,发量照样惊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两鬓早已斑白,发丝之间也屡屡出现银白。

古人老得快,尤其是常年干重体力活的,四十好几出现一半的白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像六郎这样的,还不到二十就英年早秃……

“娘啊!我还娶得到媳妇吗?”六郎汪的一声哭出来。

有些事儿吧,那可真的是连扯谎都扯不出来,可要是实话实说呢,又显得太伤人了。

朱家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王香芹弱弱的表示:“我听说吃黑芝麻糊好像能长出黑头发?”

关于这个,王香芹也不太清楚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她上辈子没少听人提防秃洗发水、生发水啥啥的,吃黑芝麻糊似乎也是一个法子。当然,能否成功她也不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黑芝麻糊就算不能帮助六郎长头发,吃了也没害处。

他们本地不产芝麻,不过朱母立马拍板:“我这就托人帮你去买!甭管有用没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哦,连朱母也不太相信这话。

六郎还是一脸的伤心欲绝,他有三大梦想,挑粪、娶媳妇、生孩子。就眼下看来,似乎这仨都没办法达成了,这怎能叫他不心碎呢?

更让他心碎的事情还在后面。

次日,朱二郎和宁氏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可惜的是,好消息仅仅针对于宁氏,坏消息倒是跟六郎脱不开关系。

“咱们那书通过了!书肆的人愿意跟咱们合作,看,这是签订的契约。首本先印刷个一百本,我得了十贯钱的定金,回头按卖掉的钱分红!”宁氏高高兴兴的捧出了一兜的铜钱,这十贯钱啊,要是换算成银子差不多也就是十两银子,银子本来就沉,十两压根就没多大。可书肆那头给的是铜钱,那就完全不同了,满满一兜,沉甸甸的。

然而,六郎并不感动。

他只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宁氏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先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了一番,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忙拽他去了自家。彼时,灶台早就已经去村学了,家里只有提前一步赶驴车回家的朱二郎。看到六郎过来,朱二郎高兴的同小弟打招呼:“六郎你可真能耐,你都会写书了!人家书肆掌柜的都夸你了!”

“夸我啥?”六郎一时间好奇心大起,下意识的问道。

“就是那个啥……哦,对对,夸你这故事写的好,就是啥表达还不太够……”朱二郎的话音未落,就已经遭到了宁氏的大白眼,他怂怂的缩了缩脖子,果断的去后院喂鸡喂牛喂驴子了。

六郎捂着心口,一脸心若死灰的表情。

宁氏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好在她这人脸皮厚,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道:“别听你二哥瞎逼逼,人家书肆掌柜的是真的夸了你,说你写的特别好……对了,我跟他说好了,下一册月底就给。”

“月底?”六郎惊了,“离月底也就十天了!”

“对的呀,还有足足十天呢,赶一赶没问题的。反正眼下一册又不厚的,给说书人讲的话,也就讲一场,没啥的。人家掌柜的说了,要趁热打铁!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文化啊!”宁氏乐淘淘的将装着铜钱的布兜子放好,转身又对六郎道,“赶紧啊,还傻愣着做啥?放心,二嫂亏待不了你的。”

说是这么说的,宁氏心头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

于是,在开始写第二册 书之前,她又搞了个骚操作。

这不是书肆掌柜的让她签订了一个契约吗?上头明确的写清楚了定金数额、交稿日期、分红比例等等。既然书肆掌柜的能这么干,那她为啥不能照样画葫芦呢?

写书之前,由宁氏口述,六郎执笔,写下了一份霸王条约。

六郎并不知道何为霸王条约,当然宁氏本人也不太清楚,她只是本能的让所有的条款都有利于自己,并让六郎认罪画押……哦不,是按手印签契约。

契约一式两份,不过宁氏说了,怕给六郎会丢,不如就丢留在她家里,就放在书房的柜子里,保证安全。

等契约完成之后,宁氏就彻底安心了,再度叨逼叨逼的开始说剧情,六郎挂着一张苦瓜脸,认命的提笔开始记录。

这一记录就是十天。

在宁氏魔鬼式压榨之下,六郎还真就按时完成了书稿。他并不知道,人家书肆那头才没有那么夸张,是宁氏一心痴迷于发财,硬生生的压缩了交稿时间。等第二册 一完工,她就立马急吼吼的赶驴车进县城,将书稿给了书肆掌柜的。

宁氏在此之前,连话本子都没看过,最多也就是庙会的时候看过几出戏,再么就是在县城茶馆里听人家说书了。

也因此,哪怕早先有王香芹教她几手,她其实也不能很好的掌握。

但是不要紧的,宁氏这人天生就爱八卦,平常说起东家长西家短,就特别来劲儿。还不单单是她自个儿讲得起劲儿,别人听得也特别热闹,仿佛声临其境一般。带着这个特地,她口述的故事确实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书肆掌柜的才会评价说,故事挺不错的。

故事不错,也就是剧情给力,不说有啥教育意义,但最起码闲汉们爱听。唯独让掌柜的不满意的是,这个表达方式还是太差了一点儿。

幸好,这年头写话本子的人不多,反正搁在他们这个县城里,那是真的少之又少。平常戏台子上演的永远都是那几出耳熟能详的戏目,茶馆的说书先生讲得也多半都是演义小说,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的那些个故事,多混一段时间,茶客都能背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