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常现在一定很得意,他不但借着小皇帝的权势行欲行之事,甚至还能操控小皇帝的喜好,简直是将小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
顾行之道,“薛掌印果然料事如神。”
薛无常道,“只是荔儿投了皇上的性子罢了。”
顾行之又往皇帝那边看了一眼,对薛无常道,“薛掌印,日头太毒,已经有不少官员支撑不住,依我看,不如大队停下来休整一番再上路。”
“这你得问皇上,咱家做不了主。”薛无常道,“皇恩浩荡,这次皇上出行特别吩咐免于‘除道’,这才让平民百姓有了一睹天颜的机会,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不惜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出行祈祷,此举足以感天动地,堪称万民表率,你叫皇上中途停下,恐怕有损皇上的威信。”
皇帝出行,安安稳稳的坐在车子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真不知道哪里看出的诚心。顾行之笑笑,“总要试一试。”
薛无常心道,这顾行之是聪明人,明知道多此一举却仍要一试,恐怕还是想给随行的大臣卖个好罢!
“那顾大人便去试试罢!”薛无常拢着袖子,含笑将视线收回来。
顾行之走到御辇边上和小皇帝请示,小皇帝的回答果然和薛无常一样,顾行之也没再坚持。
他躬身退下,走到樱荔斜后方,见小皇帝放下车帘,忽然在暗中勾了勾她的袖子。
樱荔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目视前方,嘴唇却微微动了动,发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你不舒服就和皇上说。”
樱荔一愣,她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我只是有些中暑。”
顾行之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如果你中途累晕了,就见不到季游了。”
樱荔眼眶有些发热,刚想问他,他是怎么看出自己不舒服的,要知道,她为了见到季游可是一路强撑着走了五公里路的。
杨武为她准备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她是女人,混迹在一群身子硬朗的男人队伍中,能不掉队也是艰辛。再加上她怕冷怕热的这副娇气的身子,现在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可是她不敢叫苦,连滴汗也不敢流,怕自己会像那些中暑的人一样被半路抬走,怕自己会错失这次和季游见面的机会。
她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大的耐力,她自认自己做得很好,就连一直问她累不累的皇帝都看不出她的异样,顾行之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么?自己的一切当真是瞒不了他么?这个人还会读心术不成?
樱荔想问问他,可再一回首,他却已经不在身后,她踮着脚尖,艰难隔着几列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头去找那人的身影。
他站到了义父旁边,和义父说了些什么,义父摇头笑了笑。
他们一直在说话,没人朝她这儿看,樱荔最终放弃了,将头转回去。
这时,顾行之忽然抬起头,望着樱荔的方向,眉宇是拧不开的结。
大盛历代皇帝都是佛教的忠实信徒,他们广建寺院,光招僧侣,大力弘扬佛教教义,甚至还出资兴建皇家寺院。大觉寺便是大盛朝开国皇帝萧基下令建成,地处京城南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行大型的佛事活动,在天灾*频发的年份,这样的活动更是频繁。
历代皇帝每年都会抽出几日时间来到此处和禅师论经辩道,萧午瑾是个例外,他年纪轻,对佛法文化感悟不深,虽然手里总是攥着一串佛珠,但那也不过是做个表面样子。
萧午瑾平日里虽然荒唐任性,但是他若是有心打点门面,谁也没他装的漂亮。
瞧瞧他从山门下了车,一副恭心虔诚的模样,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过了九十九层石阶,汗水浸透了他明黄的衣袍,又顺着他下巴的弧度滴落下来。他在一个三米高的金身佛像前下跪,直着身子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磕头四次,起身时,他将燃的旺盛的香插/入中半人高的鼎炉中,转过身,又向天叩首四次。
待一套完整的祭礼流程完毕,萧午瑾已经挥汗如雨,年迈的老方丈亲自引着皇帝到后山的禅房沐浴休息,其余大臣则至开阔处食用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