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口中的薛无常是一个樱荔完全不了解的义父,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官场上的事情,如今听裴嘉这么一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她心里隐隐约约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裴嘉接下来要说的都是会令她恐惧的事。
“后来,薛无常联合焦慎挤走了当时的首辅季镇霆季大人,为了杀鸡儆猴,薛无常还派东厂的人杀了季家满门,尸首剥了皮晾在午门示威。我爹和季大人有几分私交,因为季大人的事彻底和薛无常翻了脸。”
樱荔捂住胸口,只觉得胸口发闷,有种窒息的危险,她颤巍巍的问,“你说……薛无常杀的人姓……季?”
“怎么?季镇霆,你不知道这个人?”季镇霆是世人称颂的好官,裴嘉不信还有人不认识季镇霆的。
“四季的季么?”
“是。”
樱荔就近扶住一棵小树,勉强不让自己瘫倒在地。
裴嘉无视樱荔发白的脸色,继续道,“我爹和薛无常水火不容,而被我爹视为义子的顾行之却和薛无常有私下往来。想来多可笑,在我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我爹书房给他送宵夜,无意中听到了我爹和一位世伯的对话,那位世伯提醒我爹顾行之绝非善类,而我爹却说他相信顾行之的人品,相信的结果是什么?第二天我爹就被东厂的人抓走了,在牢里待了三天就死了,还是顾行之亲自动的手。”
裴嘉笑着看向樱荔,“怎么样,我口中的顾行之还是你认识的顾大人么?”
樱荔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的肝肠寸断,吐的眼冒金星。
过了中秋就是长公主的十八岁生辰,太后送了流钰一对玉如意,流钰进宫谢恩,太后伸出手,叫流钰平身坐到她身边来。
“哀家送你的生辰礼物你可喜欢?”
流钰甜甜一笑,倚在太后怀里,“母后送儿臣什么,儿臣心里都欢喜的。”
小皇帝也在,听了这话笑了笑,“钰妹妹就是会说话,除了妹妹,没人能再这么讨母后欢心了。”
流钰莞尔一笑,“皇兄可是吃我的醋了?”
小皇帝道,“是啊,母后一直想要个女儿,只是不小心生了朕,偏偏朕还这样顽劣,若是有重来的机会,估计母后巴不得把朕塞回肚子里。”
小皇帝开了个玩笑,流钰和一屋子宫人笑的前仰后合,太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和方箬对视了一眼,方箬出来道,“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后怀胎十月将您生下来,拿您不能再宝贝了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对哀家而言都是一样的。”她这话说的没有错,一个是她亲手带大倾注了全部感情的儿子,一个是她寄托哀思的女儿,她本来就不是个苛刻的人,视如己出这事并不难做到,她问流钰,“你还想要什么礼物,趁着你皇兄也在这里,想要什么尽管提。”
流钰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也可能是蓄谋已久,她做出一副娇媚的小女儿情态,“母后,儿臣想要一个郎君……”
顾行之也备好了寿礼,打算差人在这两日送到公主府,谁知道刚吩咐完下人,长公主却不请自来,“行之,我上门找你讨礼物来了!”
顾行之颇为无奈,每次和流钰的独处都让他觉得度日如年,而如今日夜头疼的他精神很不好,根本疲于应付她,只好道,“长公主的礼物臣已备好。”
“是什么礼物呢?”
顾行之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把这一切都交给了下人去准备,对他来说,这世上除了那个小姑娘,没人值得他费心思去讨好,而那个小姑娘已经离开了,那他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他答不上来,流钰有点不高兴,但是他向来冷冷淡淡的,她已经习惯了,也正是因为他从不对她献殷勤,所以才博得她另眼相待吧!想到这,她的心平衡了些,“不管你之前准备了什么,我现在想要一只风筝,我要你亲手为我做一只风筝。”
为不相干的人做风筝?
顾行之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坐在桌案前,眼前是一方木质的砚台,这么怪异又好笑的砚台是出自她之手,这是她亲手做给他的东西啊,每一刀都是她亲自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