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瞧不起我。”裴嘉冷冷道,“我不过是在走顾行之的老路,他不也为了对付焦慎而和薛无常合作吗?薛无常已经查出他的身世,他就是当年季家一案的漏网之鱼,他处心积虑那么多年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薛无常抗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牺牲,论卑鄙无耻,我远不及他。”
“我不认同顾行之所做的一切,但是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多么高尚。”樱荔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敢说你没有利用张德?他对你那么好,你却拿他当报仇的工具,你们都是一种人,玩弄别人的感情,自以为自己有多么正义。”樱荔将桌子上摆好的菜全倒了,又将盘子随手丢进食盒里,“你去告诉我义父,我已经不是那条甘愿被他关在笼子里圈养的狗,收起你们的假慈悲,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再吃你们送来的东西!”
“你……”裴嘉被樱荔讽刺的恼羞成怒,如今的她沾染的尽是江湖习气,与人发生口舌之争时第一反应就是动手,正当她准备挥拳之时,身后的门倏然打开。
裴嘉回头看去,一个中年的妇人正森然的看着她,裴嘉放下拳头,那妇人道,“呵,敢对小姐动手,裴姑娘是活腻烦了么,还不滚出去?”
裴嘉咬牙切齿的看着妇人,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妇人道,“去领二十个板子,掌印问起来就说是我罚的。”
裴嘉退下后,妇人将视线落在樱荔身上,肃容仍然没有松动,膝盖却是一屈,给樱荔行了一礼,“小姐。”
樱荔忙过来扶她起来,“您……您别这样叫我……”
“小姐是主,我是奴,我不这么称呼小姐要怎么称呼小姐?”
“水娘,我……”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真心待她,这个人就是她的乳母水烟无疑,他们虽无血缘之亲,也无名分之义,可是当年在金陵老宅的点点滴滴,樱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义父很了解她,知道她是外强中干,装出一副稳重的模样只为了保护自己,她很累很辛苦,可是举目无亲只能强撑着,现在忽然遇见了亲人,满腔的委屈一时涌上心头,多想像小时候一样摔倒了都要扑在水烟怀里哭一哭,可是现在时机不对,物是而人非,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梗在喉中。
“小姐刚刚说了,我们没一个好东西,每个人都是要害你,在小姐眼中,水烟也是一样的罢!”
“不是,当然不是!”樱荔急于辩解,抱着水烟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样,水烟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终于不忍再端着,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好姑娘,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这小半年受了委屈么?”
她虽是这么问,但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她都知道,她拉着樱荔走到床边,安抚她坐下,自己去拧了帕子给她抆身体。
“荔儿,是主家让我来看你,他知道你在怄他。”水烟解开樱荔的衣服,从小被她精心伺候养的圆圆润润的姑娘现在瘦成了皮包骨头,水烟险些就掉下泪来,“荔儿,主家不会害你,你只要低个头认个错,他还是为你撑腰的义父,你还是他唯一疼爱的女儿。”
樱荔根本无心听水烟规劝她,她的心思只放在顾行之身上,“水娘,义父找到顾行之了么,顾行之还活着吗?”
“傻荔儿,主家还没抓到他的人。”都是女人,女人最是了解女人,水烟怎么会不懂樱荔的心思,她叹息一声,“荔儿,他并不适合你,现在的他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他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
樱荔哪里听的进去,“他没有错,朝廷凭什么通缉他,呵,朝廷,恐怕是义父把控的朝廷罢!如果顾行之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我的心和身子都给了他,我是他的人了。”
这话着实让水烟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你……你和他做了那事?”
樱荔毫无愧色,直视水烟的目光,“是,先前我本打算离开京城去白龙峪定居,途中遇到了劫匪,他们想利用我威胁顾行之,幸好被我逃了出来,我就在深山里东躲西藏了好几天,竟然阴错阳差的遇到只身前来救我的顾行之,不过那个时候顾行之受了伤,病的不省人事,我心里感动,便在他神志不清时诱他做了那事。”顿了顿,她仰脸期待的看着水烟,“水娘,你说我们会有孩子么?”
“你……你怎么那么糊涂!”水烟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严重,她急的团团转,“荔儿,你太不自爱了!你……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贞洁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樱荔一脸无辜,“您知道么,我和顾行之曾经都错以为皇上玷污了我,当时我想到你教我的话,我很绝望,是顾行之告诉我那些都不重要,不管我是否是清白之身,他都愿意爱我、愿意和我在一起。现在……我真的不再是清白之身,除了顾行之,也许真的没人要我了。”
“樱荔!你怎么对得起你义父对你的精心安排!你把事情搞成这样还怎么收场!”
樱荔莞尔道,“怎么收场是义父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怎么了,义父还做着把我送进宫做皇后他做国丈的春秋大梦?醒醒吧,他的梦该醒了。”
水烟没见过这样的樱荔,在她的印象中,樱荔一直都是那个古灵精怪但心无邪念的小丫头,现在这副仇恨的巴不得嗜血的模样让她痛心疾首,她按住樱荔的肩膀,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