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想了想,起身略略一幅,“谢道长赐。”对方是外祖父好友,又因外祖所托为她看病,她执一晚辈礼也是应有之义。
清远微微一笑,心里头却没面上淡然自若,这到底是他唯一的骨血,此刻看她娉娉袅袅行云流水的行礼,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世家风范,说不出流畅优美,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不免又有些说不出的快意,李家将他女儿养得甚好。
得意完,清远也没忘了写方子,李氏诸人的意思虽隐晦,他也明白,方子可以开,丹药就免了。他也心知,自己开的方子定然还会再经几个郎中研判一番才能给三娘服用。
将晾干的方子接过,崔氏随意地瞄了一眼,再道了一句,“有劳道长!”
“太夫人言重了。”
坐在崔氏旁边的李昭,探头扫了一眼,字是极好的,苍劲挺拔,方子如何,她还没那水平,眼下她不过跟着李曦略略学了几味常见药。
“你瞧个什么?”崔氏好笑。
李昭贫嘴,“曾大母瞧什么我便瞧什么呗。”
崔氏笑嗔她一眼,冷不丁瞥到她广袖中露出一截手腕,皓白如雪,其间一点青淤甚是扎眼,崔氏立时心疼了,指着她的手腕道,“这是怎么回事,都伤成这样了?”
李昭于事无补地抚了抚袖子遮住,满不在乎道,“练武时不慎磕着了,只看着厉害,其实没什么,已经上过药了。”
“郎中怎么说,万一有内伤怎么好?”崔氏心疼地托着李昭的手,“还疼不疼?”
李昭嘴角抽了抽,内伤也忒夸张了,不过也知道是老祖宗关心则乱,“不疼了,又不是瓷做的,哪里这么容易就内伤了。”
崔氏瞪她,“少给我油腔滑调的,看你就是懒得请郎中只抆了药了事,”抱怨道,“也不知怎么养得你这性子,比小郎君还马虎惫懒。”说着还动上手了,一根手指头戳在李昭额角上,“等下我寻人给你瞅瞅,你就当安我老人家的心。”
李昭吐吐舌头应了。
一旁三娘见了暗暗伤怀,便是倪氏也撇了撇嘴角。
“不如让贫道看看?”清远含笑自荐。
崔氏还真忘了眼前就有一个郎中,人家毕竟不是府上供奉的,还有名望,崔氏也做不来随便使唤的事。不过对方提了,拒绝也失礼,遂道,“那就再劳烦道长一次给我家六娘看看。”
清远挥挥拂尘一笑。
李昭对清远正好奇,有此机会,乐呵呵地走到清远旁边的椅子上坐好,将手臂置于案几上,阿禾又将李昭的袖口略往上折了几下。
这年头没有射线也没有探伤机,只能凭肉眼看,手摸脉诊断,看了看青淤,清远轻轻按了一下,李昭绷不住抽了抽气,眼里含了朵泪花。
“你干嘛呢!”五娘站了起来,不满地瞪着清远。
清远无奈一笑,好脾气道,“贫道得看看有没有伤到里头的骨头与经脉。”
五娘气弱可还是嘟囔,“那也不能这样啊,六娘都疼哭了。”
六娘冲她安抚一笑,“也没多疼就是突然一下子没做准备。”那是生理泪水。转过头来又对清远道长道,“五姐赤子心肠,担心我之下才一时情急,望道长莫怪!”
“两位娘子姐妹情深,只有令人称赞的。”清远道,大的心疼小的,小的就是解释也得给大的脸上抹金,姐妹相亲,反倒是三娘冷冷清清坐在一旁,与姐妹不甚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