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呆滞了下,然后脸腾地红起来,有些难堪。
李徽好似没看见,继续道,“长泰伯教子无方,然而他曾以五千兵将击溃西突厥二万大军,于国有功。帐下还有八千苏家军,这八千人只听命于他。因为你觉得他为救子想杀人灭口,还杀了几个庶民,所以你要他的命,你想怎么要,效法苏启明之案,收集他的罪证,你想过后果吗?以你对长泰伯的了解,你觉得一旦长泰伯发现你想置他于死地,他会怎么做?”
李昭羞愧的几乎要将头贴着胸口,她觉得长泰伯是那种我既入地狱你也别想好过的人。李昭站起来跪在李徽跟前,羞惭道,“是我自以为是,好大喜功了。”只收拾了一个苏启明她尾巴就翘起来了,把自己当成救世主,自信心膨胀的可笑。
知道错在哪里就还有救,李徽叹了一口气,“阿昭,你是我的女儿,你可以比别人更恣意张扬,但是你又不能像别人那样凭个人好恶意气用事,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陇西李氏。”
李徽要是凶巴巴的还好,他一温柔下来,李昭眼眶一下子浅了,忍不住抽泣了下。
李徽好笑的摇摇头,掏了块帕子给她抆泪,“多大的人了还掉泪,羞不羞。”
深觉丢人的李昭一把扯过帕子,胡乱抆了抆脸,然后还给李徽。
李徽嫌弃的扔到桌子上,李昭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威风凛凛的节度使君有点小洁癖。
“今天你错在哪儿,知道吗?”
李昭想了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连长泰伯有八千私兵都不知道就想弄死他,太蠢!”下次收拾人,保管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免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李徽嘴角翘了翘。
得到鼓励的李昭接着道,“凭个人喜好行事是大忌,大局永远是首要考虑的。”这话李昭说的有点儿不甘愿,大局之下,小人物的喜怒哀乐生死荣辱都不算什么,可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小人物。
李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甘愿,心想阿昭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还真随了她娘。阿如当年也是这般,路见不平,总要上去踩两脚才甘心。
“也就是说只要不妨碍大局,还是可以按照良心去做一些事情的。”李昭忽然飞快的加了一句。
李徽一怔,然后哑然失笑,可真是像极了阿如!饶有兴致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昭不答反问,“苏启明是长泰伯唯一的儿子,阿爹当初为什么同意我收拾他?”
“没了儿子不会让长泰伯失去理智,对大局没有影响。如何权衡对方的底线,是一门学问。”李徽笑。
“就算没失去理智,那也是唯一的儿子,看长泰伯为了救儿子干的那些事,可见是个爱子如命的,阿爹就不怕他万一知道了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记恨在心,伺机报复。八千人不多,可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后知后觉的李昭终于发现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这杀独子之仇,也轻不到哪里去,长泰伯又是那种性子。李徽既然要顾全大局,不可能考虑不到这点。
李徽笑的十分开怀,“因为我要收拾苏耀元了。”长泰伯名苏耀元。
哪怕李昭已经有了猜测,闻言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傻乎乎的看着李徽。摔,合着你逗我玩呢!
“我捧他上位,他却和外人勾结,八月里我出巡被袭,对外只说是普通流民,实际上是死士,其中就有长泰伯府的份。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岂能容他。”
长泰伯有才有功,若是他忠心耿耿,李徽愿意看在他这些年的功劳和才干上,对苏启明从轻发落,在一开始就遏制住事态,绝不会由着它恶化下去,更闹不到这地步。
李昭再不想还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之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除了长泰伯还有谁要刺杀阿爹?”
“皇帝、突厥人……想要你爹命的人何其多。”李徽说的轻巧淡然,殊不知李昭已经被震傻了。
皇帝、皇帝、皇帝,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