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妤儿想了下,没有拒绝,她是有这么个毛病,每次哭过后,嗓子都有些不舒服。
碧痕得令离开,不一会儿,就捧着一盏温热的蜜水进来,递到宋妤儿手里。
宋妤儿喝过后,随手将琉璃盏搁在一边,想了想,顺势向碧痕打听,“侯爷吩咐你过来时,脸色可还难看?”
“回夫人的话,奴婢不敢抬头直视侯爷,并不知晓侯爷脸色。”碧痕战战兢兢的回话。
宋妤儿叹了口气,正要唤她下去。
内室的帘子却忽然被人打了起来,进来的是宋妤儿以前在太尉府的二等婢女青瓷。
青瓷朝宋妤儿拜了一拜,低头禀道,“小姐,兰姑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宋妤儿皱起眉来,思量着吩咐青瓷,“你出去回她,便道我身子不妥,正歇着。”
“可兰姑娘言,她随后就要去良太医府上了,怕今日一别,以后再见不易。”
“去良太医府上?”宋妤儿重复了一遍,大约明白,兰菱儿这是想要将功折罪,所以特特去求了姜武,允许她继续伴在行恪身边照顾。
“兰姑娘是这么说的。”青瓷轻声道。宋妤儿叹了口气,“那你让她进来吧。”
“是,小姐。”青瓷起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兰菱儿从外间进来,行过礼后,朝宋妤儿抿嘴一笑,有几分抱歉的意思。
宋妤儿未置可否,请她落座后,让人上了两盏玫瑰露。
兰菱儿端起她面前那盏,小小抿了一口,玫瑰露甜丝丝的,她的心一下子就暖了,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只是笑意,却不曾到眼底。
一盏玫瑰露将尽,她突然仰起头,朝宋妤儿诡秘一笑,轻声问她,“夫人,你还记得七年前的那一碗红糖水吗?”
七年前,红糖水。
宋妤儿听到这六个字,脸上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净。
她若是没记错,那应该是她和兰菱儿第一次为了姜武交锋。
当时的她,还没有恢复记忆,纵使嫌弃姜武粗鲁,心里却是真心实意拿他当丈夫的。既是丈夫,又怎容别人觊觎。
是以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对于兰菱儿这个前娃娃亲却是很忌讳的。
她记得,那时她刚嫁给姜武,因为身子弱,姜武又年轻气盛折腾的厉害,新婚夜后,竟连着数日下不得床来。
第三日的时候,兰菱儿突然登门,提着二两镇上宝悦居的红糖来看她。当着姜大娘的面,还亲自替她冲了一碗,又殷勤的给她递到炕上来。
她顾及着婆母的脸色,闷闷的伸手去接,结果刚碰到碗沿,那海碗却不知怎的往她这边倾来,一整碗滚烫的红糖水就浇在了她身上的被子上。
随即,兰菱儿惊呼了一声,生气的诘问她,“婉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宝悦居的红糖可贵得很,你不喜欢我就罢了,别糟蹋东西呀!”
宋妤儿当时正被热水烫的生疼,眼泪花在眼眶不停的打转,哪里有心思与她分辨。
等她揭开被子,抬起头来,她的婆母已经黑着脸膛,风风火火朝她走来,竟是一句都不多问,劈头盖脸的就给了她两巴掌,大声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菱儿好心带了东西来看你,你就这么糟蹋东西,还不跟菱儿道歉!”
“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宋妤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嘴角一丝鲜红溢出,忍着剧痛,委屈的辩解。
可姜大娘却不听,掐了腰,指着她鼻子骂得更厉害,“不是你还能是谁?菱儿向来稳重,还能拿不住一只海碗,倒是你这个丧门星,仗着武儿疼你,家里活计是样样不会做,才十三岁,就勾着武儿日日与你亲热,恨不得掏空他身子……”
034 掌掴兰菱儿,姜哥哥宠妻
后面的话越骂越难听,宋妤儿心里委屈极了,嘴上却不敢反驳,只生怕又招来一顿打。
姜大娘骂够了,又瞪着眼,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恶狠狠的支使她,“武儿房里就这一条被子,你弄脏了它武儿晚上盖什么,还不下来将被子拆洗了去,天黑之前必须弄完!”
“我知道了,娘。”宋妤儿含着泪,慢吞吞的从炕上翻下来,抱着被子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她身后,她的婆母向兰菱儿赔笑,“婉娘又馋又懒,被武儿宠坏了,我已经给你出过气,你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姜大娘,您对我真好。”兰菱儿声音里带着娇俏和轻快。
她婆母却叹气起来,“谁让我看中的媳妇儿是你呢!唉……”
之后两人再说什么,宋妤儿就不晓得了。
她在东间炕上,一面委屈的低声啜泣,一面将被子上的线一根一根完完整整的拆出来,再缠起来。
姜家穷,这些棉线都是要反复用的。
被面拆出来后,她又白着脸下了炕,去院子里打水,将被面泡进木盆。
冬天的水是彻骨的寒,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刚一放进去,就渗的泛起红来,指节处像是有细针在扎。
她眼眶一红,眼泪像珠子一样不停砸在水盆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适应了很久,她才敢将手放进水中,轻轻柔柔的搓起被单来。
被单洗好,晾好,两只手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进屋暖和暖和,可想到兰菱儿方才的加害,脚就怎么都迈不过这门槛去。
正犹豫着,姜大娘领着兰菱儿说说笑笑的出来了,看见她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又是一阵不悦,没好气的问,“被单洗了?”
宋妤儿忙点头,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晾衣竿。
姜大娘哼了一声,又看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淤痕,冷冷道,“菱儿有些绣活要你帮忙,你跟她去,要是晚了就别回来了,在兰家住上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