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我要害她吗?
我艰难地抱起她,一路飞奔,顾不得再生她的气。
她的身子很轻,我却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脚下是府中平坦的甬道,我却像是踩在棉花堆里一样,每一脚下去都是软的,深深浅浅,总也找不到一处平坦的地方。
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敲得胸口发痛;我长大了嘴巴用力呼吸,却还是觉得喉咙那里堵得厉害。
初时她还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后来目光便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我看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脚下忽然一软,险些栽倒。
但我并不敢有丝毫停顿。
这个女人一向倔强,我不信她会轻易放弃,所以我唯有坚持……
回到房中,大夫竟然不在。
我将她放到帐中之后,便只能发疯一般地四处乱转。
从未这样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当初不肯学医?哪怕学一点点也好,不必学到子产那样的本领,只要能像秦彦那样略懂皮毛,我也不会像此时这样束手无策!
大夫终于来了,却在一番慢吞吞的望闻问切之后,给出了一个让我恨不能掐死他的诊断:“叫产婆来吧!”
于是又是一番令人心焦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产婆,我却又被他们毫不客气地赶出了门外。
这一番等待,分外漫长。
从正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我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已经把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思量了几遍。
这五六个时辰,是我一生中最难捱的时光。
柔嘉一直劝我回书房歇息,我只得沉默以对。
不是不想去,而是我不愿让她知道,我已经连走到书房的力气都没有。
我叫人杖毙了明珠、翠玉,又嘱咐小远处理大夫和产婆,随后便彻底无事可做。
只能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可是,房中实在并没有什么动静可听。
若非大夫和产婆一直没有出来,我简直要怀疑她已经……
不知煎熬了多久,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产婆才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向我道喜。
呵。
我有何可喜?
我生生忍住冲向房中的脚步,转过来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他太安静,刚才竟没有听到他的哭声。
怜儿说,这个小东西先天不足,未必能活下来。
我的心里莫名地痛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过来。
那小小的一团,几乎没有重量,这便是那女人的孩子么?
我的心里忍不住愤恨伤感,手上却始终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并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可是对这个孩子,我却偏偏下不了手。
我终于还是进去看了那个女人。
她依然沉沉睡着,苍白的小脸藏在凌乱的发丝之间,看得人莫名心酸。
九死一生。
但毕竟还是活了下来。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怜儿劝我找个乳母过来,以养子的名义,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