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事情做,余全倒是不那么自责了,忙不迭的去准备热水,又让章元敬趁着这段时间再歇一会儿,自己忙着出去准备马车。
等他们整装待发,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到了城门口,正巧城门刚开,两个门卫有些不安的问道:“参见知府大人,大人怎么这般早?”
章元敬没说话,余全客客气气的说了两句,也没提具体要去做什么,两辆马车驶出城门,朝着矿区的方向开去,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气氛并不沉闷。
不同于前一日忐忑不安的心情,此时此刻章元敬的心中满是期盼,想到时隔多年终于能够与师兄团聚,又想到远在青州的老师知晓之后,定然能宽慰不少。
而另一头,李子俊的这一夜也休息的不大好,倒不是他提心吊胆怕这个师弟放鸽子,竹马竹马的长大,李子俊还是极为了解章元敬的,既然他来了,那就必定会救。
只是他安心了,他身边的女人却一整夜都在翻来覆去,似乎是怕吵醒了他,动作很轻,但依旧还是被察觉了,这些年下来,李子俊身体虽然变得强壮了,却多了个浅眠的毛病。
李子俊强撑着睁开眼睛,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臂,问道:“燕儿,怎么了?”
被叫做燕儿的正是他娶回家的妾氏,虽说是妾氏,但其实跟妻子也差不多,毕竟李子俊在这地方一穷二白,他虽提起过在老家已经娶妻,但周围的人谁认啊,旁人只知道,这个叫程燕的才是李家婆娘,其他的,那是谁?
黑暗中,程燕一直就没合眼,自从她家当家的回家说了那事儿,她心里头就有些不上不下的。虽然大伙儿都说,她阴差阳错的嫁给一个犯官那是命贱,但程燕心中知道,她家男人跟旁人是不一样的,他识字,知道许多许多村长都不知道的事情,在她的眼中,这个男人就是天,是家里头的顶梁柱,即使他穷的快要吃不上饭,程燕还是无怨无悔。
穷,苦,程燕都不怕,但昨日李子俊回家带来的消息,却让她心中害怕起来,当家的师弟来了,说要救他出去,那出去之后,当家的还能看得上自己吗。
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手指,程燕的眼睛有些发酸发涩,她轻轻的抆了抆眼角,生怕自己吵醒了劳累了一天的丈夫,但一整夜的时间,她愣是没能合上眼。
猛地听见李子俊的话,程燕惊慌了一下,随即讷讷问道:“相公,我吵醒你了吗?”
李子俊微微叹了口气,心知她肯定想多了,便将她翻了过来,果然,一眼就看见她的眼睛红彤彤的,连昏黄的月光都挡不住。
几年的同甘共苦,让李子俊对程燕也有了几分真情,原本的救命之恩慢慢变了味道,倒是有几分相濡以沫的感觉来。看见程燕如此,李子俊也有几分心疼,难得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程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程燕家里头八个孩子,她是最大的姐姐,因为家境贫困,一直到十八岁还没嫁出去,后来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李子俊,时不时也得照顾家里。
听了这话,程燕心里头暖洋洋的,笑着说道:“程家能有什么事儿,只要能吃饱穿暖,其他事儿我可不管,说到底,我也是嫁出门的姑娘家了。”
程燕心里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家相公是还藏着一些积蓄,但那是家里头前几年送过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相公是犯官,在矿山干活可是没工钱的,这些钱还得好好留着,以后养活自己和孩子们呢,至于程家,她都出门子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李子俊不知道她的打算,又问了一句:“那到底是怎么了?总不能好好的哭着玩儿吧?”
程燕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只是今日听了相公的话,燕儿心里头有些害怕,怕,怕相公回去之后,就把燕儿给忘了。”
一想到那样子的未来,程燕觉得自己不用活了,若是没有了相公,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是李子俊一听,反倒是笑了起来,无奈的伸手摸了摸程燕的长发,微微笑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要是离开这里,必然是要带着你一块儿走的。”
程燕一听,眼睛顿时瞪大了,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丈夫。
李子俊又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程燕的脸颊,手底下的肌肤有些粗糙,摸起来的手感自然不大好,程燕长相普通,皮肤也黑,比起当年的徐氏来是一个天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