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咳嗽了两声,道:“陛下,魏征虽然多智,但毕竟是文臣。一旦知道中计,难免会心有惧意。”
李靖捋着花白的胡须,道:“陛下,李元吉逃了。”
“他逃不了多远。”杨侑笑了笑,又道:“两位爱卿,你们说,这一次朕擒获了李元吉,是拿他继续换取粮食,还是直接杀了?”
李靖想了想,道:“陛下,伪唐已经力竭,积存的粮食最多三十万石,就算金秋收获,至多七八十万石。若是要李渊粮食,或许有些难。”
这言下之意,便是李渊为了争霸天下,在粮食充足的情况下,或许会考虑用粮食换儿子。当初那个时候,天下大势尚未明朗,大隋占领的土地,不过天下的五分之一,所以李渊敢用粮食来交换儿子。而这一次,大隋已经占据了天下大半,其势已成。李渊若付出大量的粮食,大隋会更加强大,而伪唐,则会更加虚弱。此消彼长之下,形势会更加明显。
杜如晦眯起了眼睛,他知道,陛下说这话,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不管怎样,李元吉虽然是所谓的王爷,但却是反贼,杀了,又有什么可惜?
“陛下,微臣以为,杀了李元吉,必定会引起伪唐内部的混乱。”杜如晦说道。
“哦?杜爱卿,你且说说看。”杨侑负手而立,不紧不慢地说道,此时,隋军正在追杀唐军,唐军抱头鼠窜,那李元吉早就不见踪迹,想必正朝着河内城逃走。
杜如晦道:“陛下,李元吉曾经写信让李世民出兵相助,可以在这上面大作文章。”
“杀了李元吉之后,却故意放走李元吉身边的亲兵,或是文臣。此人若是回到长安,必然会受到责罚,追究战败的责任。如今李渊身体不佳,处理政务的是李建成。而李建成与李世民一向不和,一旦知道李世民曾经不肯救援李元吉,必然会心生芥蒂。”
“而李元吉战败,河内郡已经归属大隋,可随时出兵经由轵关、天井关骚扰并州,甚至是截断并州与关中的联系,如此一来,这李世民便不得不撤兵了。”
杜如晦一连串的话说出来,让杨侑不由点点头,道:“此计甚妙,而且李元吉的确也没有利用价值。不如杀了他,将他的头颅,直接送给李渊,就当是朕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杜如晦和李靖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约而同点头,道:“陛下英明。”
杨侑却微微一笑,心想这个时候,该苏定方表现了。
李元吉有如惊弓之鸟,一路狂奔,他骑着战马,速度很快,将步卒全部抛在身后,身边只有薛万均、魏征等三百多人。到了城外,李元吉高声喝道:“快开城门,孤是齐王!”
“本将若是开了城门,你敢进来吗?”城头上,一个声音响起。
李元吉不由一愣,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啊,但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是什么人。
魏征却是大喝道:“你是何人,还不速速开了城门!”
城头上那人冷笑一声,一挥手,顿时,城头上灯火通明,一个将领,身着明光铠,头戴铜盔,腰间一柄横刀,整个人显得十分有精神。将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城外,猛一抬手,城头上的弓弩手纷纷抬起了弓弩,闪亮的箭簇带着嗜血的光芒。
“李元吉,本将久候多时了。你来得太晚了!”将领讥讽。
李元吉脸色铁青,他不由看了魏征一眼,低声道:“魏先生,你说能一战击败隋军,甚至能擒获杨侑,洗刷孤对的耻辱,洗刷大唐的耻辱,可是如今看来,却让孤更加难堪!”
魏征一时无语,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也不明白,杨侑如何能识破他的计谋的,并且还将计就计,夺下了河内城。如今河内城已经失陷,意味着这支唐军,没有驻扎之所,没有粮食,就像孤魂野鬼,随时会被黑白无常追捕。
这时,城头上的隋将又冷笑了一声,道:“李元吉,我罗士信说到做到,这就打开城门,让你进城!”说着,罗士信挥挥手,示意亲兵去放吊桥,打开城门。
“哼!”李元吉闻言大怒,但也无可奈何,如今他身边只有三百多人,进了城,还不是任人宰割?再说了,罗士信敢放他进城,必然是有所依仗。
薛万均低声道:“齐王,如今事急,不可在此久留。如今天色还未亮,还是趁夜遁走,摆脱隋军,再想办法回到关中。”
“嗯,就如此办!”李元吉此时心乱如麻,听见薛万均的话,忙连连点头。
魏征一时之间也没有好办法,也只得赞同这个意见。
李元吉勒转战马,带着三百余人,朝着西北方向奔去,在柏香镇,尚有数千士兵,先与他们汇合,再做打算。
罗士信冷冷地看着李元吉离去,摆摆手,道:“传令下去,按下一步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