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墨寒在。”身着一身黑衣的墨寒如同魅影一般破空出现在这诡谲的夜里,一身黑衣与黑夜融合一体,难辨虚实。
苏念静静地看着墨寒出现,对于这样凭空出现的暗卫、影卫什么的,她早已见惯不惯。四大影卫中除了青玉,其余三个隐匿能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出现时几乎都是无声,恍若凭空出现。
尤其是青奴。
青奴跟在她身边时间最短,只有大约三年左右。不过武功却是四大影卫中最好的一个。而且隐匿能力也是佼佼者。会给人一种感觉,他本该待在空气中,隐于无形,出于无声。悄然而至,悄然而离。整天就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即便是捅他一刀,他也不会有什么过多表情,顶多低下头看伤口一眼。
然后估摸着严不严重,还能扛多久。
墨寒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犹记得她初回京都那日,只是路经那偏僻树林,本想着那地方路远偏僻,人烟稀少,时常贼匪出没。也不怎么有人敢往那里去。往那回京都,不会被人发现。谁料竟会偶遇墨寒被追杀。
墨寒武功内力皆不差,只是那日本就应该是已奔跑几日几夜,体力已耗虚,又加上敌众我寡,两手难敌四拳。中了那么多刀。
她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也懒得多管闲事。一是青玉一再在身后嘟囔,听得她耳朵都快起毛了。二是,毕竟挂着青衣阁的牌子,即便是假的,区区十几个黑衣人都抵制不了,也是丢了青衣阁的脸。兴许,也还是有那么点可怜他的。
所以总的来说墨寒身手不错,比之四大影卫也是实力相当,不过比之青奴,还是距离甚远的。因为青奴武功虽不比苏念,可男子力气较大,青奴靠力气苏念靠招式的话,是平手。
墨寒出现,空气中还是会有些许波动,内力深厚的人一下便能感应,而青奴,只要他不想,即便是苏念、清风道长在,也不一定能察觉。所以苏念对墨寒的凭空出现,并没有多少讶异。
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墨寒,“将这人带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了,最好换成黑色的,叫墨兰查一下太子此时还有近日都在何处,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
“是。”墨寒微微垂目,扛上倒地的男子,飞身往客栈方向去。
裴子墨转而看向苏念,苏念一身白衣身姿娉婷地立于月光下,那张清丽空灵的秀颜染上月光的柔韵,为她平添几分仙气一般的光华。“天色还早,不至于那么早歇下,要不要去逛逛夜市。”
“裴子墨,你说什么?”苏念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子墨,她没有听错吧?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要纡尊降贵地陪她去逛夜市?
见苏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裴子墨眉头一皱,“怎么,不想去?我以为你七年待在云木崖不得外出,即便是偶尔外出也是忙于青衣阁之事,回京都后又周转于相府宅内与皇宫的尔虞我诈,并无闲暇之余来放松心情,像寻常姑娘家那般逛逛夜市,我以为你是想去的。既然并无意愿,那便回客栈,明日一早启程走水路往国界去。”
“去,怎么不去。”正好确实没瞧过这古代的夜市……呸呸呸,苏念敲敲自己的头,因为在现代社会待了十几年,便总想着自己是现代人了,可毕竟自己的根在这,自己本就是个古人。总是这般想,总改不过来。
裴子墨唇角微勾,笑了笑,“走。”
江南水乡,水质清明,育人一方,即便是夜市中靠着小摊买卖为生的小贩也不同于京都那些小贩的贼眉鼠眼,眼高于顶。而是皆长得无论美丑都透着一股儒雅气,对待每一个人都犹如对待上上宾。
苏念淡淡看着前方走着,裴子墨不禁干咳一声,苏念微微侧头,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你准备一直板着脸逛夜市?”裴子墨眸里隐着笑意,淡淡道。
苏念闻言微微皱眉,眼里有着犹豫,“你要我无缘无故笑着走路?”
“……”
苏念目光清冷地看着前方,其实夜市并没有什么好逛的。忽地,苏念目光停留在一个摊位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身旁的裴子墨自然是注意到了苏念这一点,顺着苏念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架不大的木桌搭着几块木板与木条钉着成了一个框架,可以遮雨,也能挡风。
木条框上,挂着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灯。有动物形状的,有人物形状的,尤其以花类最多,几乎占了所有花灯的二分之一。卖花灯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已六十有余,花白的头发,沧桑的容颜,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温婉的女人花。
再转眸看向苏念,本想问问她是不是想要放花灯,苏念却已缓缓走向那老人。
苏念目光浅浅地看着老人,与记忆中的奶奶长得很像。不是面容,而是动作神态,还有身上散发着慈爱而和蔼的气息。苏念走到老人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一排排美丽的花灯。
老人微微抬头,见眼前是位气质清冷,衣着打扮都不似本地人却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姑娘,笑笑道:“姑娘来看看花灯?瞧着有喜欢的吗,有喜欢的我便宜点卖给你。”
老人已年迈,笑一笑眼角鱼尾纹已很深,绵延至鬓角,脸上有着不可抚平的褶皱,苏念看着这般亲切的老人,喉咙涌上哽咽的感觉,说出的话却是清冷如斯。“我就看看。”
裴子墨走到苏念身旁,看了看那些花灯,道:“喜欢哪一个。”
苏念微微抬眸,“嗯?”
裴子墨淡淡一笑,“老婆婆,给我取一个莲花灯下来吧。”
“好。”老人将一盏紫色莲花灯取了下来,递给裴子墨,“给,这颜色衬这位姑娘。”
裴子墨接过那盏花灯,看着那淡淡的紫色,淡淡一笑,“紫色,濯而不妖,神秘而高贵,优雅而独立,确实衬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莲花灯。”苏念看着裴子墨淡笑着递过来的紫色莲花灯,淡淡的紫色,花瓣由深变浅,十分好看又贵雅。
她盯着老人看了那么久,不过是在那盏莲花灯看了几秒,裴子墨竟是注意到了。
裴子墨闻言唇角一勾,那祸国殃民如雕刻般精致的脸引得众多女子羞涩驻目,“我若是这都不知道,也谈不上与你青梅竹马,前世今生了。”
苏念心头颤了颤,沉默不语。
裴子墨也不在意,转而看向老人,“老婆婆,今日出门匆忙,子墨未曾身带银两,可否用此玉佩抵这莲花灯价钱。”
裴子墨从腰间扯下一块通体碧绿的月形玉佩,递给老婆婆。他出门在外嫌少带有银两,通常带着名下店铺的通行玉佩便可,或者都是由墨寒带着银两。此时墨寒又不在身旁,只好将这商铺的通行玉佩抵了出去。
老人看着这玉佩,一看便知这玉佩质地珍贵非常,迟迟不敢接手,犹豫半刻,还是连忙摇头摆手道。“这玉佩实在太贵重,我这十个花灯铺子都抵不得这玉佩一半。”
裴子墨笑了笑,“那如此吧,这玉佩婆婆你收着,带着这玉佩往江南任何一间门口挂着”裴“字的店铺,所有商物皆是不需银子的。以后若是我与她再路经江南,老婆婆的花灯不要再收钱便可。”
老婆婆推搡得更厉害,“使不得使不得。这玉佩已价值千金,还有如此大功用。老妪受不起,瞧着你们也是郎才女貌,难得一见的一对璧人,这花灯就当老妪送你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苏念敛了敛眉,拿过裴子墨手中的玉佩,塞进老人手里,淡淡道:“婆婆,我自年幼丧母,与祖母相依为命,如今已背井离乡多日,甚是思念祖母,奈何身负重任不得归家。今夜只是忙里偷闲前来逛夜市,遇见婆婆也是缘分,见婆婆独自一人在此叫卖花灯,我心甚忧,不禁想起家中祖母。婆婆收下这玉佩后半生衣食无忧,卖花灯也可做闲暇之余乐事,有这玉佩,即便婆婆年迈得走不动了,也可无忧衣食。”
老人推搡着,听着苏念此番言论,不禁热泪盈眶,裴子墨见状又接着道,“老婆婆,收下吧,内人难得在意一个人,婆婆就不要拂了她的好意罢,否则苦的可是我。”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内人?紧接着狠狠瞪了裴子墨一眼,裴子墨淡笑不语,笑着看着苏念。
老人见此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样,叹了口气,将玉佩收入手中,“谢谢,谢谢你们啊。好人一生平安,我老妪何德何能遇到你们这般好的人啊。”
苏念收回瞪着裴子墨的视线,看着老人笑道:“老婆婆不必客气,他钱财坠身此不过九牛一毛,多破些财有益无害,婆婆大可放心揣着。”
苏念顿了顿,又问了问裴子墨他名下有没有医馆,得到肯定答案后,又道:“老婆婆,这玉佩也可以拿到门前挂有”裴“字字号的医馆取药看诊。”
“好,老妪明白了,多谢你们了。唉,姑娘如此貌美心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俊美非凡,天造地设,老妪我能得此一见,也是此生足以。”老人笑着看着苏念和裴子墨,真把二人当成年轻小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