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成。”薛锦棠不急不缓,神色淡然:“这是之前都没有的画样,而且甘棠楼主已经快两年没出新画了,市面上的价格比之前贵了很多,我只要加一成,并不过分。”
店小二见她是行家,对价格了如指掌,忙点头哈腰应了,取了银票给她。薛锦棠接了银票要走,店小二十分客气:“这位小姐,是否有兴趣做我们的画模?价钱好商量。”
这位小姐貌美,比刚才画上的那个美人还要美。若能把她画下来,不说画个十成,只要画个七八成,至少也能卖大几百两银子。
薛锦棠没答应,店小二失望地送了她们出门,目送二人到对面的首饰铺子去了。
“锦棠,那幅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杜令宁还记挂着画上的美人:“甘棠楼主画工真高超啊,画的真好啊。”
薛锦棠微笑道:“是燕王世子赏的,我只知道值钱,没想到这么值钱。”
“不知道甘棠楼主是什么样的人。”杜令宁一脸的痴迷:“他能画出这么美的画,一定是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
“咳!”薛锦棠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首饰,我们多挑一些,过几天跟舅母去做客,不能太寒酸,免得丢了舅母的脸。”
杜令宁本来不好意思挑的,听薛锦棠这样说了,也就认真地挑选起来。薛锦棠待她好,郑太太对她也好,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现在跟着荣姑学做饭、做家务,尽自己所能替薛锦棠分担事情。
两人长得都好看,特别是薛锦棠肤白貌美,令人眼前一亮,首饰铺的伙计笑得跟一朵花一样围着两人打转,给她们介绍首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怕她们不买,小伙计也乐意为她们服务。
薛锦棠手里有钱也不吝啬,挑了好几套首饰,付了钱,正打算走,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她的脚步就定住了。
杜令宁见她不走了,也停下来,见薛锦棠视线定格在一个男子身上。那男子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量,皮肤白净润泽,双目含笑,已经走了进来,跟伙计说话。
他是那种温润如玉,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暖暖的男子,很容易得到女孩子的好感。男子意识到薛锦棠盯着他看,转过头来,并不生气,只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点头,又把脸转过去跟伙计说话去了。
真是非常得体非常儒雅俊秀,但也没必要看呆了啊。
杜令宁捏了捏薛锦棠,这样盯着人家看还被人抓住实在是丢脸。
薛锦棠反应过来,垂了眼眸,她没有出门,反而顺势在大堂两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这是卖首饰的铺子,纪琅来这里是给谁买东西呢?
“您看这块玉石如何?水色极好,可以雕成花,外面用金叶衬托,非常好看。”伙计殷勤道:“既然是送给心爱的姑娘,可以雕成她喜欢的花样。”
纪琅微微一笑,眸色如三月暖阳,声音更是和煦温暖:“金饰太俗,不配她。我想要一整根玉,要大一些,雕成整体的玉簪。”
伙计笑道:“我们店里自然也有,只是雕一根玉簪出来,实在要耗费太多时间,公子之前若是没有学过玉雕,现在贸然上手,怕会弄坏了玉,得不偿失。”而且也不好看啊,小姑娘家家的,谁不爱雕工精致的啊,你自己雕,太粗糙了,好玉也给浪费了。
“无妨。”纪琅声音温柔,眼中乘着笑意:“只要她喜欢,弄坏了并不算什么,我慢慢雕就是了。便是我雕的不好看,她也不会嫌弃。”
伙计也笑了:“公子这般深情款款,就是送一根草,那位姑娘也必然爱若珍宝。既然如此,公子且跟我来,楼上挑玉。”
纪琅含笑点头,跟伙计上楼去了。
薛锦棠也不再等了,她起身朝外走。杜令宁见她脸有些白,手指凉冰冰的,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薛锦棠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多:“就是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杜令宁回头看了一眼,她觉得薛锦棠见到那位公子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但是薛锦棠跟她一样,都是头一回来京城,那个公子,也不像是认识薛锦棠的,必然是她想多了。
这天晚上,薛锦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中想的都是从前跟纪琅的那些事。第二天清晨,她早早就起床,一个人去了鸡鸣寺。
这一天,是她母亲薛秀芝的生辰。这一路行船,她除了陪伴郑太太就是抄写经文,就是为了能赶在这一天把经卷供奉到鸡鸣寺母亲的长明灯前。
进了寺,薛锦棠要了一间精舍开始诵经跪拜。她根本不知道,杜令宁也悄悄跟在她身后进了鸡鸣寺。
杜家出事,杜令宁父母兄长被判了流放,杜令宁被赵见深买了回来。杜令宁有个堂妹,是她三叔的嫡女,跟她感情最好,被承恩侯三房买去了,带到了京城。她昨天听说承恩公今天一家都要到鸡鸣寺上香,就动了念头,想要跟堂妹见一面。
不知道承恩侯府的人怎么样,她怕给薛锦棠惹麻烦,就换了一身男装。不同于薛锦棠的明艳娇美,杜令宁生眉眼很是英气,穿了男装一点都不违和。
她进了鸡鸣寺,打听到承恩侯徐家的精舍在鸡鸣寺珍珠泉旁边。也是巧了,竟然真让她看到了堂妹。
她堂妹才十岁,被买来给小姐做丫鬟,正陪着小姐在泉边玩呢。杜令宁大喜,跑过去跟堂妹说话:“容姐儿。”
容姐儿见到姐姐,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先是呆了呆,接着就哭着扑到姐姐怀里。遭逢家变,二人时隔几个月再相见,实在不能不伤心。
容姐儿服侍的那位小姐年纪小,才不过五岁,见到容姐儿哭了,还以为杜令宁是坏人,立刻扯着软软的小嗓子:“来人,快来人,这里有坏人。”
她一喊,立刻有几个嬷嬷与一个男子跑了过来,那男子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目露凶光,他一边跑一边厉声质问杜令宁:“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杜令宁真是有嘴说不清,本来就鬼鬼祟祟心里就没什么底气,又见这男子凶神恶煞一般,想着自己落这个人手里必然讨不了好,本能使然,她拔腿就跑。那几个嬷嬷很快就被她甩开,只有那煞神一样的男子穷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追到她。
杜令宁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发现自己跑到了河边,脚下一滑,竟然跌进了河里。她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水,天气又冷,刚一落水就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救命!”
“救命!”
没喊两句她就沉下去了。
追她的男子乃是承恩公府五爷徐凌霄,才从福建剿匪回朝,他水上功夫了得,见人扑腾两下沉了,立刻跳入水中救人。
徐凌霄十二岁就去了军营,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在水里捞了人,发现这人又软又轻,跟他之前捞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也没多想,抱了人上来,见人晕了,就嘴对嘴给人渡气。
他觉得有些奇怪。之前给人渡气,都是臭烘烘的,这人怎么香香的?嘴还又软又滑,实在是新鲜。难道军营里的人都很糙,京城里的男人都这么细皮嫩肉很精致吗?
他常年在水上,自然知道怎么救人,渡气之后,就轻轻拍着杜令宁的脸颊。拍一拍觉得手感特别好,细腻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杜令宁因为在水中扑腾了一会,此刻衣衫半解,露出雪白的脖颈。徐凌霄见她胸口鼓起,还以为有暗器,伸手就去抓,想隔着衣服把暗器抓出来,这下子用的手劲真的很大,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来势汹汹。
只是当他手抓到“暗器”时,整个人都呆了。
这是什么暗器,绵软弹手,好像不是暗器,而是长在这个人身上一样。神差鬼使的,他的手就伸到衣服里面去摸。
粗糙的大手才罩到“暗器”上,杜令宁就醒了。
四目相对,杜令宁怔了一下,胸脯处传来的疼痛与异样,让她立刻反应了过来,特别是那双大手,还捏了两下。杜令宁脑中“轰”地一声,抬手给了杜凌霄一个耳光。未等徐凌霄有所反应,她起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