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深带着她下了楼,才走出塔,在门口遇到了天机道长。他想起自己有个东西忘了,回来取的。
见到了薛锦棠,老人家立刻定住了脚,捋了捋胡须,神色淡泊明镜。
赵见深对薛锦棠道:“你先回去吧。”
天机道长说:“殿下,招魂台重地,如何能让外人进入?”
他语气很淡,但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头发紧。
薛锦棠见他仙姿出尘,就猜到他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道长:“我是宜兴郡主,过来画壁画,并非刻意闯入。”
“嗯。”天机道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挥了一下佛尘:“你走吧。”
薛锦棠转身走,她能感觉到天机道长目光如芒,一直看着她。她脚步越发快了。
等她走远了,天机道长才用胳膊肘拐了拐赵见深,嘿嘿笑:“好小子,眼光不错嘛。”
赵见深不喜欢与人谈论薛锦棠,就冷冷睥睨了天机道长一眼。
天机道长摸了摸鼻子,悻悻道:“你既然这么护着,为啥还给她下蛊?”
他突然猛然一睁眼,惊奇道:“你该不会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才下了这么毒的蛊吧?”
“不是。”赵见深含含糊糊道:“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下了三年。”
现在才过一年多,还有一年才能给她解蛊,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熬呢。
天机道长笑眯眯拍着他的肩膀:“想提前解蛊,来找为师。只要价格适合,什么都好谈。哈哈哈。”
赵见深还真有点心动了:“再等等吧,总要等萧淑妃败了、吴王倒了再说。”
天机道长眼珠子转了转,笑容更深了。
“我的招魂台弄好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我这边也一切准备妥当。”赵见深道:“皇长孙赵见浩会在圣驾回京前半个月被押送回来,这些事,你不要管,好好替圣上招魂就是。”
前世他回了燕地北平府,吴王觉得他没了威胁,就开始对皇长孙下手。
一共安排了两件大事,第一,江西赣州知府给皇长孙献上白狐一只,白狐乃祥瑞,是智者长寿的象征。皇长孙将此事告诉皇上,龙颜大悦,让皇长孙把白狐献上来。
为此,皇上办了一场献瑞大典,十分隆重。在无数眼睛主母下,白狐被送上来,拉开帘子,笼子里是一只死狐。
这事本由吴王操办,但皇长孙想揽功,只字未提吴王,只说是自己的功劳。等事发之后,他推到吴王身上,皇帝不信,斥责他办事不力、惫怠不恭、出事只知牵连旁人,不知反悔。
第二件事更严重,皇帝南巡路上,收一歌姬,封为荷妃。据说十分宠爱,连萧淑妃都避其锋芒。皇上甚至说荷妃跟他有两世的情缘,是回头来找他,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的。
回程路上,皇长孙对荷妃意图□□,被皇帝当场捉住。荷妃羞愤之下触柱而亡。皇帝勃然大怒,将皇长孙抓了起来,提前送回京城,还说不想再见到这样没有人伦的畜生。
皇长孙回京之后一直被关在宗人府。
等圣驾回到京城,吴王又使出杀手锏,揭发了另外一件事,气得皇帝直接宣旨,判皇长孙终身□□。皇长孙被囚一个月后,就在一个雨夜自尽了。
太子只有皇长孙一个独子,他一直体弱养病,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皇长孙一人身上,如今这个儿子出事,他惊惧忧思之下也一命呼呜。
皇帝受到连番打击重病卧床,吴王在龙榻边侍疾,极尽讨好。最后得了圣心,被封为太子。皇帝死后,吴王就登基了。
赵见深算算日子,皇长孙也该快回来了。
天机道长道:“如此,你的病情也该好了,明儿为师进宫一趟,跟大长公主禀明你病情好转,已经可以说出简单的字眼了。”
赵见深点了点头:“也好。”
……
薛锦棠成了主画,飞禽、走兽类都是她在负责,她每天把八个人分成两组,大家比赛,哪一组画得好,哪一组就得赏。第二天,她会把八个人打乱,重新分组。
这样下来,几乎人人都得了赏。又因为她画技高超,为人磊落,长得又好看,这几个与她一起共事的女孩子,几乎都被她收拢了心。
“郡主,您看看,我这样画行吗?”
“郡主,我这样填色对吗?”
“郡主,你看这草是照了地上草的颜色画,还是调亮一些?”
大家围着薛锦棠转,都想给薛锦棠留下好印象。
从前她们瞧不起薛锦棠,认为她不过是侥幸画了花样子才进翰林画院的。现在她们觉得,薛锦棠虽然是从燕地小地方来的,但不管形容举止还是绘画的本事,都丝毫不输她们这些大家闺秀。
众人就发自内心的敬佩薛锦棠,讨好薛锦棠。
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谁都想接近有本事、为人正派、身份高贵的人。
大家高兴,效率就很高,转眼间就画了七七八八了。珍禽异兽园也因为有了这些小姑娘的到来而热闹了许多。
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一个是李凝仙。她晕倒之后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再过来,薛锦棠就以她身子不好为由,直接架空了她,并不给她安排事情,只让她歇着。
另外一个就是谢紫薇。每天薛锦棠都重新分组,只要谢紫薇在哪一组,哪一组就不能赢。慢慢地,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一问题,但是谁都不说破。毕竟这都是谢紫薇自找的。
谢紫薇那个气啊,有心想学李凝仙不做事,又没有那个胆子,只能一边干活一边忍气吞声。
“凝仙!”谢紫薇咬牙切齿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就一直这样忍下去吗?”
“再等等,总有机会的。”
“哎呦!”女孩子们笑了起来:“快抓住它。”
原来是一只小鹿跑了,它钻出了栏杆,摇着短短、毛茸茸的小尾巴,瞪着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发现没有危险,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