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前脚才跨出门,叶知秋便站在门口看着。
他皱着眉头,对这个丫头的越发的不满。
原以为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哪知和前面的人一样留在他身边也是别有用心的。
不过这样也好,若她亦如往日那般,当真是只想在他身边做个丫头,他对着这般年纪又可怜的丫头的确有些不忍心的,可要是她心里存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这就好办了。
襄阳城的晚上薄雾朦胧,府邸门口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空中飘零的脏棕的叶子坠下来,黏在田甜的黑布鞋上头。
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衣服,里面发着的是带着清香的梦花,晚上风大,她生怕花被风吹凝着了,不管用了。
以前她夜里做噩梦了,也是娘采了梦花压在她的枕头下,然后伴着娘温柔的歌声在花的清香中悄然入梦。而今,娘死了,爹不要她了,她在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少爷底下做丫鬟,只期望娘曾经教她的法子能管用,能够让这位少爷心喜,而后大慈大悲的将她留下来。
莫让她被卖到窑子里去。
花清甜的味道给了田甜信心。她悄声的推开府门,朝叶知秋的屋子走去。
叶知秋是个很有情趣的公子哥儿,在府邸的西南角他种了不少梅花,而他卧房门前却是一方荷塘。
现下是冬日,花开败了,和叶子一块颓在碧波翠荡的水面上,覆着一层薄雪,当真是诗情画意极了。田甜见那屋里的灯已经熄了,顿了脚,想必叶知秋已经睡了,若此时进去会不会不好?
可若是不进去,他夜里又生了梦魇怎么办?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若送过去的梦花能够治好他的梦魇,那他会不会,一时高兴,将自己留下来?
田甜这样想着,心里跳的飞快,仿佛有一只活泼的兔子揣在心口不住的蹦跳。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黄瘦的手阖在叶知秋卧房的门上,朝内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田甜欲要迈出脚,却听到衣袂挥动的声音。只是一瞬,那清瘦的男子凝眉站在她身侧,孔武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似骄阳一般,硬要将人焦躁的心炸出油来才好。
田甜心跳如雷,几乎不能呼吸。
叶知秋看着他,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说,却黏在喉咙里,最后只留给她轻视、厌恶的眼神,便推开她,转身噙着嘲讽的笑慢慢阖上门。
田甜如堕身无间地狱,想辩解,话堵在喉咙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夜里的风大了,些么黄色的梦花从衣服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花香也碎成一瓣一瓣了,亦如她想留下来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大胆的猜猜,田甜觉得豁风的衣服到底是啥猜对有红包哦
第五章 (已修)
田甜知道他误会了。
他那种眼神,自己以前也看到过。
村里夫子被隔壁的小芳姐姐下了算计有了夫妻之实后,面对逼婚的小芳爹娘便是这种眼神。
和叶知秋看她的眼神一样。
她多想告诉叶知秋,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一副好心,想把梦花放在他枕头下,让他莫再生梦魇了。
可是……这样的话谁会相信。
她是一个女孩,得守规矩,得守本分。
陌生男子,莫说是卧房了,便是多看他一眼也是一种轻佻。
田甜明明知道的,可惜在这却栽了跟头。
说到底她还是太怕自己被卖到窑子里去,所以才慌了心神做出这样让叶知秋误会的事情。
田甜难过的低下头,明明只是简单的吞咽口水,现在做来却难得要命!
就像是有个铅块在喉咙里堵着,怎么憋下去都难受。
她眼睛酸酸涩涩,隐隐落了泪,却也只是一瞬。
哭,在现在真的是没一点点用了。
按着叶知秋这么厌恶她的样子,想来也不必等一周了,明日、后日她便得跟着春十三做她的窑姐儿去了。
田甜越想,越害怕。
北风呼呼地,她睁着眼对着面前木门上的雕花发呆。
她不能,不能这么认输。
不能就这么被叶知秋赶出去。
若她真做了难以启齿的腌臜的事,不需他撵,她自己个儿都没脸皮留在这。
可她没有!
叶知秋误会她了!
她不能就这么被他给赶出去。
田甜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在寒冷的冬夜里有了可以支撑的力量。
她看着屋内吹熄了的蜡烛,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了叶知秋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