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
“都想的什么?”
“我想了上百遍,愈想愈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混账。而且我想自己就这么一点用处,于是就……”唐糖说了实话,难受得咬紧了唇。
“所以你决心辜负我这个更讨人嫌的。”
“大人挺好的!”
“所以你就把我托付给裘宝旸。”
“……”
“那夜不是告诉我公主墓破不了?”
“后来……我想到了办法,我都说了自己就是个混账。”
“你是个骗子。”纪理恶狠狠将她勒了把,勒得她几近窒息。
唐糖窥见那柱信香即将燃尽,索性贪恋地往他怀里又窝了窝:“门快开了,我送大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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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呯怦”作响声,墓室倏忽三门洞开,前后左三间相邻的墓室,各自亦开了数道门。墓室与墓室中间,隔了一道约莫五尺宽的沟壑,她低首往下瞧,沟壑下方漆黑一片,似是有个不可见底的深渊。
“大人不要怕,这么点宽的沟一跃身子就可过去,随我往南来。”
纪理明知唐糖一急,连南北斗辩反了,竟也懒得辩,她指着那儿,他便依言携她一跃而过。
唐糖由衷赞叹:“大人的轻身功夫真俊啊,我们抓紧工夫往东。”
事实证明墓室每次悬停的时间纵然相对固定,然而唐糖愈是心急想要纪大人回到上层去,愈发现根本算不出来正确的归途。
纪理倒不言语,由得她迷宫般的墓室里胡乱指路,每次墓室悬停、墓门紧闭之时,便重将她暖在怀中。
穿梭了许久,却根本不得其路而出。
唐糖想起自己这四天四夜混在一个墓穴里,实在是怪脏的,被他搂得挺不过意:“其实大人将您身上这件羊皮卖给我不就好了。”
纪理脾气臭臭的:“我冷。”
“冷您还搂着我这冰棍。”
“我是不信捂不化。”
此情此景,连能不能活命都未可知,唐糖根本不知能如何作答。她尴尬地偷觑四壁,不料竟无意发现方才燃尽的信香杆恰恰留在墙缝间,他们再次绕回了最开头的那件墓室!
唐糖真正绝望起来:“我们又回来了。方才我真是睡死过去了……竟还未及数这里究竟有多少间墓室?”
纪理不假思索:“二百一十七。”
“三九廿七再乘九是二百四十三……”唐糖猛然间悟了:“您说二百一十七!这么看来九九宫的中间一定是主墓室了……这么说我们不单单前后左右有墓室,连上头或脚下都可能。大人玩了那么些日子的九宫算,您是早有计划要来公主墓,是不是?”
“哼,那也绝非现在。”
“大人驻留遂州究竟有何目的?”
“本官被贬之事不是众所周知?”
“大人对我说句实话。”
“唐小姐又何曾对我说了实话?分明放不下我,却偏偏独自跑来这里。”
“大人如何还有这个心思,您该知道如今既是身入九宫,一时间就根本无法通往上层,您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是你我一同被困此间。哼,困着有何不好,再无半个闲人,一夜白头倒好……”
唐糖胃都酸了:“在这么一个墓里……”话音未落,却发现唇边眨眼间冒出来一个饼。
之前水尽粮绝,唐糖为了省着最后那小半顿吃用,入睡前就已好几个时辰不曾进食。然而这个人从天而降,还戏法般变出了吃的!
唐糖咬着那个饼既惊又喜,热泪都滚出来:“大人……”
“如何饿成这个样子,唐小姐人看着不大,吃得却不少,可见不是什么好养活的人。”
“谁要您养活。”他这口气虽冷,唐糖知他是怜惜她饿肚子,心头暖极:“我吃得算是省的,还留了小半块饱肚的硬糕舍不得吃。其实也怪我估算不周,若能料想到跑来前三天出的头一工,是那倒霉的体力活,我说什么也要管齐王要个身强力壮的帮手。”
“你拒绝帮手,是铁了心出不去,故而不愿拖累无辜之人罢。”
“大人误会了!我是不敢轻信外人,无论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我都怕再生出什么变数来。”
“哼,但愿是误会。”
喂完饼再喂水,纪二那个水囊余温尚存,唐糖喝得感动涕零,趁着他替她拭唇的时候,好心问了句:“大人自己不饿?”
纪理收起水囊,用喂唐糖吃东西的手捏了把她的脸:“怕是吃不下,方才那些碎尸我也碰……”
唐糖最后一口饼差点噎着:“……纪二!”
纪理笑着俯首,凑去唐糖唇边,偷啄去她唇角那块小饼屑:“如何是甜的?”
“分明是咸的!”
他装模作样又凑去一回:“难道弄错?”
“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