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躲闪,唐糖偏是强行霸着他啄了一口:“大人又犯傻,我当然就在此处。我难道是个傻子么?自然一样也要凿开墓室顶部,往上攀逃的。”
纪理抬头望望这间三层高的主墓室,一脸的狐疑:“这么高你如何凿?”
她自工具囊翻检出一团软绳,挥钩奋力往上一抛,钩子正好牢牢钉在了冰墓的天花板上,软绳很长,一直垂落在了地上。
唐糖轻描淡写:“看见没有,我是早有预备。大人随身带了个大冰盒,我这儿屋子却高,也总算公平……一回正好比比我俩谁先出去。”
纪理望着那段软绳沉吟不语。
唐糖特地演示了一回窜上去又滑下来的熟练技巧:“一会儿若是我比您先上去,大人给我什么好处?总要立个彩头的罢。”
纪理仍是一脸狐疑:“彩头?哼,你要什么彩头,想将你欠我的账一笔勾销?”
唐糖调笑道:“大人这个财迷,这种能算彩头么?”
“那你要什么?”
她笑眯眯扑进他怀里,竟将个小手径直往他衣襟内一钻。
冰凉的触觉将他激得身子巨颤,纪理恼极呵斥:“糖糖!”
唐糖却不甘休,手指头偏生在那个地方涟漪般划了好多个圈,忽而顿住了:“这里是何物?好像是一处疤?”
“胎记。”
“哦,我没曾见过。”
“你如何得见?”
“是我太不了解大人了。”唐糖眼圈骤红,又往那儿划了划:“唐小姐就是个放肆得无法无天的野孩子,大人当真……喜欢么?”
纪理被她划得心猿意马:“嗯。”
唐糖却簌簌落下泪来:“但您就是不信我。”
纪理慌了神,捉了她的手哑声问:“一会儿真会出来寻我?”
唐糖只管哭得稀里哗啦:“我不出来作什么!留在这里给墓主陪葬么?”
“……”
唐糖抬起泪眼:“即便墓主显了神通非要留我陪葬,我这么一个混账,您以为真能舍得大人么?”
“糖……”
“您搂紧些……哼,再紧一些,不是这样!还得再紧,您究竟会不会抱媳妇么。我心都凉了,大人太伤人了,混账也是有心的罢……呜呜……”
这小孩如今变得愈发能哭,哭得人心都快碎了,他从来就不懂得招架,这刻只能揉着她的背声声劝:“你要甚样的彩头我都应了你的可好?”
“那您现在信不信我?”
他乖乖道了声:“嗯。”
唐糖满意地去勾一勾他的下巴,仍顾着嘴硬:“那也不够,不将您亲得晕死过去今日绝不算完。”再勾一勾,热情得似一团火。
许久之后,唐糖有些懊恼地问:“大人觉得怎样?”
“哼,看来唐小姐还需再接再厉,晕是晕了,离死过去却为时尚早。”
唐糖奈何不得,轻喘着拍他:“够啦,唐小姐讨饶,我采补完了阳气,现在还须得干活呢。”
他不舍地松开她:“小狐狸。”
“那您就是老狐狸。”
“……小妖精。”
“大人这算是褒奖么?”
“算。”
“谢大人。”唐糖眨一眨眼,将冰盒送在他手里,装作不经意催他出墓室:“门就要开了,大人保重,我们……得回见了。”
“过来。”
她听话走了去,纪理褪下身上羊皮,呼啦将她裹成一头熊,最后捏了把她的鼻子,“七声短叩代表我你要时刻想着我,唐小姐听见务必回覆三声。”
唐糖低头咬唇:“噢。”
“两次一长三短,代表我提醒你吃东西,三次一长三短,代表我命令你必须歇下来睡觉。”
唐糖一味深埋脑袋忍泪:“这么多,婆婆妈妈的……”
“哼,唐小姐认栽就好。两次一长二短,代表我正思念唐小姐……你最好一一回覆。”
墓室门开,纪理转身大步离去,听见唐糖在身后低唤:“大人往后说情话……别再斗狠似的了。”
他回转身,“嗯”了声,意味深长捏一捏她的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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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裹着羊皮,失却了怀抱,主墓室内的空气终究渐渐阴冷下来,刺骨的阴寒由脖颈钻入身体。
不知从何处来了缕风,虽是极细一束,却呜咽有声。
《墨子残卷》上书,金刚晶石乃是一种外形近乎透明的奇异材料,色泽黯淡于冰,却又与冰几能乱真,世间尚无利器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