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理脉脉望她,出言却依旧是冷:“哼。唐小姐抢了我那么许多酒,怎也不见醉?”
“你多饮两壶且没醉,喝八壶桂花酿便醉……大人是未曾听过唐小姐我的酒量罢。”
纪理意味深长问:“你不曾醉过桂花酿?”
喝了八壶虽不算醉,人却多少有些傻愣,唐糖忆起上一回醉桂花酿……更觉自己混账不已,不欲细聊,搪塞着紧催他上马。待阿步当真将马牵来,唐糖依依扯了扯他的袖子:“大人……”
纪理听她声音哽咽,回转了身:“嗯?”
唐糖轻轻踮起脚,捏一把他的鼻子:“大人对不起啊。”自己的鼻子却酸起来。
“所为何事?”
“到了干州大人就别再喝酒了。记得来信报平安。”
纪理温言道:“那家书肆门前,常年有个早间卖豆花的小铺,鸡蛋饼也极香。书肆对门那家卖的是孔明锁,掌柜的很性情,上午开门中午打烊,遇到懂行的主顾,却半夜也肯开着铺子。”
“大人这是……”
“此去若走官道,两个白天可达;若坐一天的船,许要花上两天半,但路途会舒适些,此时秋色亦尚且可以入目。
唐糖壮了胆子问:“大人讲得如此详尽,是许我去干州看您的意思么?”正好为着那个林主事的线索,她也是打算往干州去一遭的。
纪理却不答了,哼一声打马上了路:“我走了,随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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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到家,还未及掏纪二给的钥匙,小橘子跑来开了门。
宅子里虽说空荡荡,也不见二呆,小橘子却兴冲冲问:“少奶奶明天十八寿辰,想吃甚样的寿面?十八也算个大寿,就算二爷不在,我们也不能怠慢啊。”
“什么寿辰?”
橘子指着桌上那份礼盒,盒上附了封蓝皮信:“方才有人送来的,说明天是您寿辰,他家主上却有急事离了遂,故而要他提前送来。不然我真不知明天是您的大日子!”
封皮上的字迹黑黢黢的,署名正是赵思危。
日子真是过昏了,唐糖又细算一回,才确定明日就是十一月初一。纪二告诉她今天三十的时候,自己竟仍迷糊未觉。吃面,十八壶酒……她急急翻开纪二给她的那只装钥匙的小盒子。
方才没曾留意,作为装宅门钥匙的盒子,这只小锦盒未免太过考究了些。
锦盒里头卧了枚不知开什么锁的、胖乎乎极可爱的小金钥匙,钥匙上头穿了根细红线。
一夜竟不能等,这个干州之行,绝不是早定下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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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理打马南行数里,方才掉转马头向西,阿步不解问:“二爷为什么非误导少奶奶去干州那个是非之地?”
“未来这一个月,除却干州,只怕反倒处处皆是非。”
“事后她若是怨您……”
“林步清……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差这一桩么?”
“二爷……二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二:生辰快乐,小妖精~
第45章 西京乱(二更)
干州陈家巷的七十六号并不易找,唐糖找见那家书肆的时候,早点的豆花摊恰好收了,对门卖孔明锁小铺的老掌柜正好来开铺。
七十六号的门锁之上皆是锈斑,幸好唐糖手法熟练,未等对门老掌柜起疑,已然进了宅门。
锁都锈了,宅子当然是所空宅。
裘宝旸十一月初一早上睡眼惺忪被唐糖唤醒,说一定要去暗访干州。宝二将信将疑,同着她一道过来,了解唐糖急急奔赴的竟是纪二在干州的宅子,立时不忿起来。
“你说拉哥一道过来寻线索,没线索哥是不会怪你的。可这里真是纪二的宅子?也不像一所贪官的宅子啊?”
“您能不能少说风凉话,他真的可能出事了,我若非无人可求,绝不会来求您一道前来的。他好歹……您就这么希望他出事么?”
“只要是你的忙,哥绝无二话,但事涉纪二的时候,妹妹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些?”
“我就是因为理智才判断他有危险。”
“你今晨方才告诉我纪二调任来了遂州,你却不想想,遂州的事上头问责他且不及,怎么会将他塞来这里?齐王用人之际,会舍得让他跑来受死么?哥前阵倒是接到京中风声说要调他去西京,还是水部郎中的肥缺,消息很确实,只是未及问你罢了。唉,纪二这厮,我不知他为何骗你,但他骗得你还少么?”
唐糖果断道:“他再怎么骗也绝不会害我。现在他生死难卜,我不闻不问还是人么?”
“糖糖……你何时与纪二生死相依了?”
唐糖不欲与他辩,红着眼将这久无人迹的空宅里外再度巡视了几圈,当然一无所获。
裘宝旸这人心善,见她真急狠了,劝道:“糖糖啊,纪大人风头正劲,上头终有大人物守护着的,不会出事,你一定要放心。”
唐糖听他这才算是说了句人话,心头略宽慰,翻出她从纪陶卷宗里摘录下的笔记给他瞧,抹泪道:“您看这林时弓家住朱门巷,我们去朱门巷罢?”
裘宝旸斜她一眼:“难为你还记得我们三爷。”
唐糖冤枉透顶:“从无一刻忘记过!”
纪二非将她往干州引,沉心细想,他说不定已在离她千里之地了。他是真出了事情,还是不过只是想要给她一些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