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将茶盅一顿,又自斟一杯:“这茶很怪,入口涩,回味苦,过会儿却又甜起来。”
“糖糖别这个样子,又不是你的错。”
“我怎么个样子了?难道我还该一脸怨妇样?”
“……”
“宝二哥,我这人是不是从小看起来,就有点缺心眼?”
“怎么扯上从小的事,纪二从前即便想欺侮你,他哪里有空子?有纪陶在他敢!”
“呵呵,是么?”
“听哥的,别这样子一蹶不振,不就是看错了一个人?”
“一蹶不振?我振奋得很!我恐怕是看错了人,嗯,不过……”
“哥不会说话,但哥总是你娘家人,万事有哥替你撑腰。惩治负心人的法子这世上多的是。”
唐糖给裘宝旸也斟一盅茶,心头感激:“无论如何先谢过。宝二哥总是极认真,其实谈不上负心,人家又没骗走我什么,纪大人是个狗官,他这至多算是……狗改不了吃|屎罢。”
裘宝旸没想到唐糖看那么开,想不通:“你真这么想?”
唐糖饮茶如饮酒,饮完笑答:“不这么想,我该怎么想?”
“那案子……”
“查啊,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我对得起谁?哦,先得过好这个年,年后我们延着席勐那线接着查。”
裘宝旸打量唐糖,她语气浮浮的,神色也略有些浮,虽说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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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早上只吃了半个肉汤圆,自然未曾吃饱,腹中空空,眼前犯晕。幸好纪二适时地吩咐掌柜送了碗馄饨给她。
很贴心地不曾搁芫荽,少葱花,香油两滴,醋一滴。
她还当真吃上了,裘宝旸看不顺眼,又怕糖糖想不开,一旁喝茶陪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唐糖觉得好笑:“再想不开……我还能用纪二送的馄饨烫死自己?这个死法也太丢人了。”
打楼上下来个军装胖子,面目威严。裘宝旸认得此人,唤道:“大过年的,谢小将军如何身在京城?”
军装胖子阖首示意,算是招呼:“裘大人久违。在下此番是送外甥入京寻亲。”
“外甥?你姐姐她……”
胖子扫一眼唐糖:“姐姐快不行了,尚存一口气,正在楼上与姐夫道别。”
裘宝旸下巴都险些惊掉下来,望着唐糖:“姐夫……谢小姐……纪二!”
唐糖显然昨天就知道,埋头吹馄饨,吹透才整个吞进肚子,人舒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v:纪二你在耍猴么,我是猴子?我属蛇!
大纲菌v:纪二你抓紧罢,玩刀人死于刀下的道理,我不多说了……
第53章 托孤记
谢府与裘府亦算世交,故而裘宝旸本就认得谢小胖,也向来知道,谢小姐谢木兰是位苦命的女子。
谢将军与纪伯恩同在昆仑失踪一年之后,谢木兰由母亲做主,嫁了户寻常的西京将门,对方乃是二婚,隔了一年,巧不巧亦在西边战死了。
六年前丈夫故去之后,婆婆看她百般不顺眼处处刁难,谢木兰处境凄楚,谢夫人心疼得紧,这才将女儿接回了娘家。
记忆中的谢木兰是位美好的姐姐,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温婉,至于这位谢小姐后来的命运怎样,宝二爷却记得不大清楚,仿佛忽然间就再也无人提及了。万未成想……
而六年前,纪二甫入工部,被首次派往西京,跟随当时的工部左侍郎魏升鉴大人,驻水部勘察西京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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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唐糖已然被纪二唤去了楼上,谢木兰临终托孤,纪鹤龄偏生在信中,指名请谢小姐将纪刀刀托与唐糖。
不是裘宝旸没有同情心,可糖糖招谁惹谁了,自己还是个小孩,被丈夫骗得极苦还不算,平白还得被迫捡这么大一儿子。素来人情通达的纪爷爷,此事上实在强人所难得有些过了。
裘宝旸极是不忿,干脆拉着谢小将军谈天,以打探内情。姐姐临终,谢小胖心头悲恸本来不欲多谈,然而宝二爷热情难挡,同谢小胖叙了好些两府旧事,回忆的闸门打开,他的话匣子便也渐渐开了。
此刻正巧聊到节骨眼上,谢小胖告诉他:“那个雪夜姐夫在姐姐院外跪了一夜,那天我还道那是他们初初重逢,后来方知,姐夫早便悄悄寻过姐姐,那一回是因了前次酒后铸下大错,故而……”
裘宝旸十分好奇:“什么大错?”
谢小胖含混道:“就是……刀刀么。”
裘宝旸了然点头:“噢哟哟,纪二可真行!那你姐姐亦是情迷过的嘛。”
“姐夫一表人才,又待姐姐格外用心,谁不……可姐夫年岁还小,情迷是情迷,姐姐总不想误他一世,当时尚不知刀刀已在腹中,姐夫便决意要娶姐姐,苦求不得,守在院外跪了一夜。天亮时分雪霁,姐姐忍不住出院门瞧,姐夫竟还跪在那里,浑身都冻僵了。”
“你姐姐就心疼了?与纪二私奔了?”
谢小胖点头:“说穿了都是缘分。”
“小将军此言差矣。”
谢小胖摆手:“裘大人莫唤我小将军,我尚是镇南将军帐下一名小小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