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陶将那细小的金麒麟浅浅埋于冢间,又重竖了无字之碑,方才带了唐糖拜别继而西行,却命阿步留守唐家祖宅。
唐糖不解其意,纪陶携她上路方道:“我教林步清在此守株待兔。若有比衣物更有效的神物,对方绝不会放过的。”
唐糖更为不解:“神物?”
“既是杂书饱览,糖糖可曾听过西南有种通灵法术,或可通过去未来,或可禁锢控制那物件主人的魂魄?”
“还真读过,不过觉得是无稽之谈,人死无可复生,他生前的意志便也随同死去了。你是说对方企图……不会罢!对方为何不直接禁锢我祖父,却要在残害他之后,做这等荒唐之事!”
“前番去孟州,由得孟州府陪同潜往你家细搜,我发现祖父的衣物用度竟然全数消失,依照北院的残烬来判,它们也许都是在北院被付之一炬。现今如若假设有两路人马,其一目的只在灭门,为了让后者寻不见唐府,后者却是别有所求,被人捷足先登下了手,这不过是对方的下策……”
唐糖听得心惊:“可即便真有这等法术,那也是西南边陲的某种巫术,如今我们正要往西域一线查探,《道生一》上书写的亦是西域古字,它们之间相隔迢迢,二者全无关联……”
“若为了同一个目的,二者之间便生出了关联。”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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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车行顺畅,很快抵了三十里铺。二人下车登山,径直先到秦家拜望秦家夫妇,顺道取赵思危派人递来的古西域译典。
唐糖久不攀山,才行到半山便有些喘,纪陶不管不顾驼她起来,背着疾步飞走,唐糖又惊又慌:“做什么?这里我才是地头蛇,没我攀在前头,谁给你带路?教山里的邻人看见,也不大好。”
“你病初愈,还是省省罢。”
唐糖随口嗔道:“省下来作甚……”
纪陶坏笑着回头,幽幽答:“你自己说省下作甚?”
唐糖又羞又愤,他又道:“不知天黑前可能回到镇上?”
“应该可以罢,怎么了?”
“我想住客栈。”
“住客栈?不要继续赶路么?”
“竟是不知在陆地上……是什么滋味。”
唐糖听纪陶同个小孩一样憧憬,十分好笑:“呃,有什么不同,原先那样不是也可以的……”
“终是不同的罢,我至少可以试试……嗯……在上……”
唐糖忿忿问:“你是不是委屈得要命啊!”
纪陶极委屈:“不是的,其实是当初有几根刺得比较深,我左边的伤……”
一路调笑上山,敲开秦家的门,秦家夫妇领着他们去秦骁虎的屋中看那卷四夷馆来的所谓译典,唐糖却是惊呆了,典籍堆满秦骁虎满满一卧房,连窗子都被堵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陶:赵思危你作死……这一屋子要我们翻到猴年马月去!
糖糖:猴年马月也只能翻
纪陶:是不是又不能在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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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回来了,明天争取加更~
第85章 南凉记
唐糖随手翻开一册,上头每一片字符似是一阙一阕的小方阵,她是见所未见,再翻一册,出现的字符就更为古怪,有的可以看出文字的样貌,有的却更像是一枚一枚的绳结。
她好容易翻找到封皮上标注是古昆仑国海川经的译典,上头倒也有许多蝌蚪文的样式,唐糖见了略为惊喜,纪陶却直摇头:“这些字符生得虽然无比相像,却是无一能与那册子上的文字相对应。古昆仑国前后经历数百年,想必年代相隔久远,又历无数朝君主更迭,书面语言空前混乱,故而根本未能出现前后统一的文字。”
她十分犯愁:“齐王殿下当日告诉我西域古国众多,我尚有些不以为意,怎料竟多成了这个样子,四虎子这间屋子被堆得挤不进人……幸亏他回北疆去了,不然还挺不好意思的。”
纪陶绷着一张绿脸:“某人原是看不得别人燕尔新婚。”
唐糖好笑着相劝:“旁人哪知我们是新婚旧婚。赵思危这个人再阴险,也算得就事论事,他知道此事紧急,就算为他自己,也不该有意作弄我们。若非怕将公主墓中小册子的内容泄露给外界,他寻个四夷馆的博士译一下就好了,何用如此劳民伤财?”
“我们人手不够。”
“我还是头回见三哥耍这公子脾气,只可惜阿步不在,我与三哥合作翻阅,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找到的。”
纪陶忿忿抽出一册,迅速翻毕,将书册归于一侧空地之上。
他岂能不明这些道理,可在这样巨量的书海里淘针,即便淘到明天晚上方可寻到,也已经能算是运气好的了。
这一夜泡汤事小。唐糖高烧初愈,正当贪睡,埋在不认识的如山典册之中立时犯起了困,很快伏在书堆上睡着了。翻阅这类东西纪陶本就比她快得多,倒也并不指望她帮忙,小声推问她要不要先下山去休息,她嘟嘟囔囔连说不必耽误了时辰,换了个舒服姿势,重新趴好接着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田公子?田公子醒一醒?”
她揉揉双眼,她仍伏在秦府的书堆之上,眼前书山挪走了小半,眼前之人竟是来福。
纪陶的声音从书堆里传出:“不知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您不是当在伴驾前往凉州的途中?难不成殿下还未到凉州?”
来福笑嘻嘻的:“三爷在就好办了,我等的确未抵凉州,倒是途径南凉……小的奉殿下之命快马至此,为的就是请三爷过南凉去辨一件东西。”
纪陶这才从书山之中露了脸:“我走不开,为甚不将东西带过来辨?”
来福恭谨道:“那东西可搬不了,是一所古宅,连殿下自己都不敢擅入。殿下说此宅非同小可,如今请了镇远军的人相帮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