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二把在门上的手微微颤了颤,背对她问:“她还说了什么?”
唐糖索性将他左臂旧疾、偏头痛、皮薄如纸等一系列毛病统统讲了,愈说愈觉得此人怪可怜的,简直浑身是病……纪二静静听罢,竟连半个字都没说,很快跨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近,唐糖惊异极了:“为什么他们不找,也能知道我在哪里?”
“席勐的鼻子极灵,你的血……”他含混不清道,“先别问了,老三会亲自过来接应。”
席勐已然领着十余名守卫包抄过来,纪二不紧不慢解释:“南楼走水,惟有此处尚算安全。”
席勐不大高兴:“道长好像亦宿在北楼。”
纪二瞟他一眼:“道长喜爱何人,连陛下都无异议,你瞎操的什么心。”
“不行,我得亲自把守。”
纪二冷哼一声:“随你。”
唐糖有些急躁,这位青面兽是个人精,脾性更是绝顶糟糕,看来纪二都拿他无法,纪陶就算在附近,他们又能做什么?
方才一直留意四周,她根本不曾在附近寻到什么门,纪陶当真就在宿在很近的地方?
她狐疑地躺在榻上许久,迷迷糊糊差点就要睡过去,才听壁上传来急促的七声短叩。
这是纪陶在公主墓与她的约定,七声短叩代表他要她时刻想着自己,唐糖回了三声,急忙扒去窗前左看右看,却根本找不出附近哪里还有可以住人的屋子。
她还是头回见到城中月光,孤凄凄地带几分微凉。
回去继续耐心等,孰料门前很快亦起了七声短叩,唐糖几乎是跃起来,扑去门前将那身着道袍的人一让进屋子便唤:“纪陶!”
来人忽就转了身:“呵呵,真是难怪,就说那死老道我怎的愈看愈不对劲……”
唐糖这才吃惊地望见了那张青面!
“他不是……”
身着道袍的席勐已然冷笑着扼上她的咽喉:“他不是什么?我可没陛下如此好的耐性,你和你的夫君都得……”
他话音未落,身子却是猛地向前一屈,先是双膝跪倒,顺势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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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勐半尊身子堵了大半个门,纪陶是从他身后硬挤进来的,纪二亦很快入了屋子。
纪陶嗔怪般睨了唐糖一眼:“真是好生大意,此人的性子颇为诡异,果然教他给识破了……”
“我也是急了。”
“此人好似懂得辨识糖糖的血味?属狗的?我都闻不出来。”
纪二哼了一声。
唐糖心有余悸,望望地上这个晕了过去的大活人,亦发了狠:“这样的一个大麻烦,是不是不能留?三哥你……可曾杀过人?”
纪二冷嗤了一声,大概很鄙夷这种动口不动手的人,看起来就要捋袖子亲自动手。
纪陶苦笑着挡了把:“这可有点枣手,我私下里尚且欠着他爹席守坚一份人情……”
纪二最是瞧不上这些:“就你的人情最多。”
纪陶迅速环视了一下屋子,又望了一眼唐糖,倒是展颜笑了:“他既认得糖糖的血,唯一的法子就是……我差点忘了,此地别的不多,最多便是炼丹的粉剂,缩骨粉、消声露、凝神散,全都要大量的……当然还要修颜的眉粉,老秃鹫必定备了不少上好的。哦另外还要个薄薄的小枕头,二哥速速替我去弄一套过来。”
纪二有些不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来作甚?”
“席小公子不是一直想要治他的青面?贫道便先给他试个妆看看。”
“……”
“二哥在磨蹭什么?只管快快取了来,他醒来可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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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望见榻上那个睡得死死、几乎却能乱真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
青面兽醒来的时候,要是发现他竟被囚缩在这样一副小小的骨架里头,声音被闭发不出来,小腹上更是被莫名其妙安了一个假肚子,不知会不会发怒抓狂?
“三哥,这样真的……能行么?你不是说易容不能易两个天差地远的人,身形脸蛋差得太多都是不行的么?”
“被逼到了份上,不行也得行,还是挺像的罢?可惜就是再怎么弄,也远不及我媳妇粉嫩。”
“嗤。”不屑的是纪二。
“教他保持十二个时辰绝无问题,二哥,劳烦你再替这位弟媳妇剃个胡子,剃得尽可能好看一些,可别开锅仪式行到一半,冒了一茬青皮出来路线,剃完容他安心睡。”
纪二哼一声算是应了。
幸亏席勐虽不放心这间屋子,却自大得可以,后半夜除却他一个人,竟是再无人在外驻守。
纪陶领着唐糖很快回到了自己位于楼下的那个住处:“快补一觉,天亮之后我自有办法。”
他手中尚且握着一盒眉粉,唐糖不解:“既然你已经在那厢造了一个我,现在我该当隐身才是,你打算把我画成什么样子?”
“你别管了,小家伙们不睡怎么成?要不我陪你睡,天亮再琢磨怎么画你。”
“也好。”
唐糖倚在纪陶身边,眼皮子渐渐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