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唐糖并不直接作答:“这不是高祖手札。”

“啊?”

“纪陶当年告诉我,彭老儿对这一类昆仑国的古语,不过略知皮毛。我这么说吧,就算是纪陶,也未见得能有读它的兴致,因为……这是用昆仑古语写的扑翼机的编年。”

“扑翼机?可同你那木鸟?我听纪陶赞过的。”

唐糖摇头叹道:“有所不同,我那木鸟不过是一玩物,而此册所记,扑翼机能翻山越海,能在高空中持久行进达数个时辰之久。没想到古人便有如此智慧,叹为观止,可惜,可惜。”

“怎么可惜?”

“此书虽解答了我颇多疑团,但这只是个上半册,只记了扑翼机的编年,某年某年,做了些什么……却未附一页图解,关于扑翼机在空中持久向前推进的关键装置是何物所造,又是如何为人造出来的,想来下册中才会有所提及。如今下册还不知在哪儿,岂不可惜?”

裘宝旸听着这些虽有些懵,又略伤感道:“想必思凡错得离谱了罢?”

唐糖好笑地翻开一页,随口译给他听:“万仞元年,锁匠籍商为风篷飞烟烧伤,坠于河伯之谷,其弟为那翼机残骸,寻了七天七夜方得,却不幸殁于河东。其心头之血染于石刃,后人立碑于河东,将石刃祭于碑前,名“心血之碑”。万仞五年,有人将风篷外的飞烟改集于铁制圆罐,同年,又有人拆卸风篷,改十字翼为双侧巨翼……这个万仞五年倒是个好年份,这一年古昆仑送了五人乘扑翼机往西游逛了一圈,还都活着回来飞了。赵思凡笑我护短,想必是对的,我身上也许当真淌着那古国工匠之血呢。你没听懂么?心头血,五年,可找着出处了?”

“这……也太牵强。”

“彭博士虽不精于古文,也不至闹得如此断章取义罢。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说他不是有意误导,我是不信的。”

“那纪陶的音信,岂不又没了。”

想起纪陶,唐糖却心头一热:“你不懂的。大哥说除夕夜还梦到他了,说他总在哪处等我们呢。大哥最灵通了。”

唐糖挑灯夜读,裘宝旸等人等得了无意趣,干脆去纪刀刀屋子里打了一个盹。

五更时,唐糖见时辰不早,便央纪方去纪二处寻人。

裘宝旸已然起了身,碍着纪刀刀他不好明言,只是轻轻嘀咕:留个师太在自己屋子,他倒不怕伤了风化?

纪方不多会儿就回来复了命,神色慌张:“出大事了,门房说,二爷连夜领着那位师太,匆匆出门去了。问他去哪儿,他只说远行。”

唐糖问:“出去多久了?”

“二更不到走的。”

唐糖讶异极了,纪二这是傻了呢,还是根本一心求死?

裘宝旸飞奔出去:“纪二疯了,他要寻死啊,真的是即刻出发!”

唐糖急唤:“回来!”

“赶不及了!他寻死便去,将法师也拐走了这算什么? ”

“你去拦也白搭,我指你条道,可还记得鹿洲那位朱掌柜?”

“记得啊,那风韵,呃?难道纪二同她有甚……这道貌岸然的混账!”

唐糖点头:“速速去罢。”

被这么一闹,唐糖亦觉得思绪烦乱,见刀刀倚在书房门边躲躲闪闪,也不走,就那么立着。

这是谢木兰托孤于他的孩儿,这些年,同他那亲爹到底存了芥蒂,况心力所不能及之事太多,她早将他转托给了纪伯恩。

于托孤人而言,她终是有负所托的。

唐糖不忍地招招手:“刀刀你来,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婶……娘,是这样的,昨夜,我与伯父伯母同上街看灯,遇见个宫人。”

“嗯,遇见后怎样了?”

“后来,那宫人引了我们去太医局,见了个女医官。”

“哦,可是为了伯父的事情?”

大哥若能开口说话,倒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

只是,他的舌头……

“不是的,那女医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她。是我的娘亲啊。”

第115章 未归人(五)

迁延数日,唐糖将两孩儿托付给卢语珠,方才与裘宝旸一同启程西去。待一行人终于追上赵思凡,已近了当年为纪二押着去见赵途玖的山谷入口。

这时节,京城尚是天寒地冻,此处却早换了光景,冰雪尽消,春光乍泄。

裘宝旸先发现了赵思凡,她身形又单薄了些,与一位医者模样的人正交谈。并不见纪二,那医者似乎十分无奈的样子,赵思凡双眼红通通的,深情凄凉落魄,不知遇了什么难事。

他看得十分不忍,出声唤:“思凡……”

赵思凡循着声音抬起头,知道是他,便用目光去搜寻唐糖。

却发现相隔甚远,竟然是戴了镣铐,为两个黑衣人押着的。

她露出大惊之色,再去看裘宝旸身侧,发现同行中有个意想不到人,强忍的泪竟是喷涌出来,痛心疾首般地哭:“皇上,我……我糊涂,你为甚也糊涂……父皇被岐黄之术误了终生,到头来你怎么也……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速速回京去,再不回,京城落在那人手里,该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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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还在京城之时,本是打算即日出发。对那纪二她再怎么不顾,终归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纪鹤龄处如何交代?何况,出了那么多事情,她也该回去看看了。

关于谢木兰,她并不打算去质问赵思危。那么多年过去了,谢木兰当日命在旦夕当不是做戏,自是为赵思危所救,他即便不解释,唐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原委。这位当今皇上,总有些难描难绘,说他阴险,他每每摆出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脸孔;说他坦诚罢,他行事分明从来留有后招。

她是无心过问,然则倒好,刚一出门,竟被个高手给提溜回了府。那人并不伤她,问也不答,倒似个哑巴。幸亏唐糖认得那身手,知是出自大内无疑。那日府中东南西北几个角她都试了一回,屡屡功亏一篑,这才了然纪府已被盯了个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