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略看了看位置,一挥手,一大片的积雪如同潮水一般向远处翻滚而去,露出下面的各种枯枝败叶。石初樱目光一寸寸寻过去,最后落在了杂草丛里一种隐隐淡紫色的枯草上。
“就是它了!”
石初樱几步迈了过去,蹲下身,细细拨开周围缠绕的枯草,又慢慢扒开积年的腐植,果然,这厚厚的腐植对草茎御寒还是有些作用的,此时这株‘紫茎鹿草’下面的草茎还是新鲜的。
淡紫含翠的茎杆上覆盖着一层浅金色的绒毛,扒出来的草茎足有两寸长,甚至还保留着两片肥厚的鹿踢状的叶子。
估计这要得益于山里的猛兽太多,采药的人不怎么敢进山吧。
此处朝南,又被腐草层护着,所以难得下面的土还没怎么受冻,石初樱拿出随身的铲子,慢慢挖出了这株“紫茎鹿草”。
紫茎鹿草顾名思义,是一种紫色茎的、鹿这种动物爱吃的草。一般来说,有鹿生活的地方,这种治病救命的草药便会存在,正所谓的相伴相生,动物也是会生病的,它们没有专门的大夫,却天生懂得自己寻了草药治病救命,不然早死绝了。
石初樱轻轻捏着这株紫茎鹿草细细观察着,这可是民间救治金创出血的良药。虽比不得她炼制的金创止血药,但对于普通人也是相当难得的了。有了它,给楚溆疗伤的药材就齐全了。而且,用这种紫茎鹿草炼制百灵丹,效果也一样,能够就近取材,她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石初樱凝神望去,这一带竟然还不少,不由有些欣喜。
不过高兴归高兴,她可不会竭泽而渔,这紫茎鹿草有根的话,来年可以再生,她便两株里取一株而已,这一株挖了全草,下一株就只是采草茎留着草根。如此全心投入地采挖起来,,一时竟然忘记了时间,直到楚溆找了过来。
“怎么又挖起药来?”楚溆跟着蹲在她身边,看到她身边的玉盒里装了不少淡紫色的草,不由问道。
“离祖父生辰还有五天,我打算今天回去就给你治旧伤,所以,这些新鲜的药材是给你准备的。既然来了,帮我把这些装起来,我也快着些。”石初樱自打楚溆跟着进山采过药后对使唤他已经很顺手了。
“这些草茎装到玉盒里;带根儿的裹上些泥土单独搁另一个盒子里。”
楚溆看了看石初樱原本自己做过的样子,二话不说便有样学样地干了起来。石初樱看了一下,指点道:“不必许多泥,有一点就够了。回去就种下去,不碍事的。”
“这草有什么用?”楚溆从采树鼻涕开始就成了爱学习的人,对于他们侍卫来说,这些草药知识说不定哪天就能救命。
“这个是紫茎鹿草,刀剑伤用这个新鲜的草捣碎了涂上去立刻能止血;而且,万一被毒蛇咬了,涂上还可以解毒,只要不是五步蛇这样的剧毒就成。如果狗咬伤了涂上也好,不然会得‘怕水病’癫狂而死。”
楚溆一扬眉,这么好?“怎么以往没听人提过?”
石初樱一翻白眼,幼稚!“都告诉你们了,大夫还怎么混饭吃?
况且,同一种草药,也会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不同变种,在民间的叫法也大不相同,正如‘橘生淮南与淮北’的差别。大夫总不能拉着别人挨个讲一遍。比如在望云山,鹿草便是暗红色茎带银色绒毛的,药效是差不多。”
楚溆看她一双白生生的手在枯草乱泥里劳作,不由道:“我来挖如何?”
石初樱含笑看了他一眼,道:“还是我来吧,你手重,这个一点不能碰破的,不然药效要打折扣了。”
楚溆望了一眼,“草药跑不了,先去吃东西吧,鱼汤已经炖好了,鸡也烤得流油了……”
‘咕噜噜……’被他一说,石初樱顿时感到肚子饿了。
河边被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锅子里正热气腾腾地煮着鱼汤,不远处侍风架了木头、串了杆子在烤野鸡,焦香的肉味飘出老远。
石初樱和楚溆坐在简易灶台前,一人端着一碗鱼汤喝,石初樱喝了几口汤,楚溆已经拿起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的野鸡,撒上调料,撕下一片肉来喂给她。
“嗯,不错!这个时候地野鸡肉味道正好。”而且大补。石初樱连吃了几口楚溆递来的肉,便示意楚溆自己吃,她也拿起一只野鸡撒上调料。扯下一只鸡腿吃起来。侍风看了不由抽抽嘴角,他还是个光棍,有情人的世界他不懂,他还是继续烤野鸡吧。
吃过午饭,残局还是侍风两个收拾,石初樱和楚溆则继续挖药去,直到夕阳西下,飞鸟投林,一行人才满载而归。
一路上巨大的黑熊惹来多少惊讶不提,吃过晚饭,石初樱便催着楚溆去沐浴,她自己则把准备好的药材和用具安排好,她虽然不是大夫,但对于习武之人疗伤并不陌生,只要她乐意。
“夫人,草药煮好了!”玉露端着一个药罐子,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也飘散开来,四处弥漫。候在门口的侍电接了罐子进来,放在一个托架上。
“倒碗里,再按原样煮一锅来。”石初樱吩咐道。
此时石初樱已经换上了一身简便的行装,而楚溆也沐浴出来,披了一件家常袍子往窗下的榻上坐了,目光落在石初樱手边的托盘里、那把闪着幽蓝的、不知名材质的片状刀子上。
这里还摆放着好几种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高高一叠雪白的棉布,洗得根根干净、水灵灵的紫茎鹿草,一套捣药玉杵和罐子……
侍风则紧随在楚溆一侧,眼光也漂移在托盘上闪着寒光的刀子和主子身上,嘶,虽然还没动手,他似乎已经感觉了皮开肉绽的疼来。
石初樱验看过汤药,便转身对楚溆道:“就在起居室?到时候你的腿要养几天不能动的……”
“不是还有樱樱么。”楚溆笑眼一斜,石初樱望天,她是能抱他进卧房的,只要他不怕人笑话。
“先收拾肩后的伤,到时候趴着也不耽误收拾小腿上的。疗伤的时候我不说你不要运内力,怎么做我会跟你说,你照办就是。”石初樱认真地嘱咐道。
“嗯,放心。”
石初樱端过药碗来,“这是麻沸汤,喝一碗不过是几个呼吸就能麻痹痛感,能管半个时辰左右。不过,后期药效也许有些减弱,可能还是有些会疼的。”
屋里的另外两人不由大惊,她、她竟然有麻沸汤?!
这东西可一直是传说来着,早几百年前就失传了好么……
“趁热喝。”石初樱把药碗往前一送,她才不管惊讶什么的,她盯着楚溆憋着气喝下麻沸汤,示意侍风接过空碗。她要给楚溆动刀子,身边需要帮手,丫头和姑姑们胆子太小见不得血,最后选了侍风打下手。
“趴着吧。我先用酒给你处理一下。”说着,石初樱示意侍风打开一个白瓷瓶,一个浓烈的酒香直冲进了鼻端,差点让侍风倒退一步。真是太烈了,他完全没有准备啊!
石初樱把酒倒在楚溆肩部的伤口上一些,涂抹开,看着酒液慢慢蒸干,又拿起刀子,用刀柄戳了一下楚溆,问道;“有感觉吗?”
楚溆似乎感觉有丝丝的疼,但他清楚那不是真疼,是他心里‘娇气’的感觉,他特地咬了下舌尖,“……好像是木的。”
石初樱一扬眉头,还好像?这别是太紧张了吧!
“别担心,我还是很厉害的。”石初樱好心地哄他。坚决不告诉你,其实我真的没实践经验,只是理论上知道怎么做而已。咳咳,其实,理论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传话下去,从现在起,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得接近正房。”石初樱突然面色一凝,冷眼扫向门口的侍电,侍电一个激灵,连忙应了话,自己站到正门外头守着。
为了安全起见,石初樱还是下了结界,屏蔽了一切可能的干扰。她再次戳了戳楚溆的肩部,问道:“现在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楚溆真的什么也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