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2)

楚溆抬眼扫了南风一眼,南风连忙回话到:“根骨一般,倒是够机灵,有眼色。”

“嗯。”楚溆点点头,对老岳父道:“既是岳父和他有些缘分,小婿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合适不合适?”

“你且说来。”石诚摁住小家伙的拱出来的手脚,示意女婿继续说话。

“这孩子留在这里只怕也是前程难断,倒不如让他跟着岳父,教导个三五年,作个随身的小厮或者跟前跑个腿儿倒是可行。

只一来这孩子是良民,咱们不能随意带走,二来入府伺候也要签了身契才成。将来有了出息或者自己赎身或者放出去,依然是平民身份。也全了岳父的一片心意。

只这样的事儿,一来还听听这孩子的意思,二来还得在当地找个保人,左邻右舍出面做个证,并在官府立了字据才好。到底是为了这孩子,总不能把好事办坏了,免得被人说咱们逼良为贱就不值当了。”

不然,万一将来有人逮这些小事攻讦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石诚点点头,如今他自己能力有限,女婿肯出手相助自然是好的。可他也不是糊涂人,想女儿、女婿如今的地位和府邸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没有身契,白养一个孩子也没这个道理。

“家业,你可听到眼前这位将军的话了?你自己怎么想?是跟着我,还是凑些银子给你支应以后的日子?”

楚溆见他老岳父很是和蔼地跟那小孩子说话,原本还有些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此时倒是乖巧地垂下小脑袋,思索起来。真是看不出来啊!这么叫就已经会思考了。

楚溆几乎可以预见,将来他和樱樱的孩子出生以后是何等情景。以前是瞧着俩师傅会抢人,如今搞不好这二位只怕都要败给这位老岳父手中了。没见这样狂躁的小孩子都在岳父手里成了小绵羊了么,这绝对是个会哄孩子的高手啊!

小家伙虽然还很小,但早熟的孩子也是有思想的,他早听明白了眼前这个大官儿的意思了。

小孩子也是懂得趋利避害的,他当即道:“老先生,家业想跟着老先生。求求您了,老先生,您就带着家业吧。不然家业冬天会饿死的,屋子很冷,没有吃的,家业会被老鼠和狼吃掉的。”

石诚当然知道些小家伙的处境,不然怎么也不会在自己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还照管这个小东西,实在是看不过眼去。毕竟那么多乞丐里,这孩子跟自己还是有些缘分的。

“你想好了?签了身契少则十年,多则一辈子,没了自由,一切都要听主人家的,犯了错还要挨打,严重了还要送官府。虽然吃穿不愁可也十分辛苦。”

“可是饿死了啥都没了,像祖母一样……”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石诚,认真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孩子一针见血了。对于有的人来说,自由真的没有命要紧,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自由不自由?!

既然小家伙有了决定,楚溆边让人拿了辅国将军府的牌子,带着小家业一并去当地官府去办这事儿。

南风确实没有想错,这小家伙确实是个命中有贵人相助,兼他本人有眼色,人也勤快,更知恩图报,很是忠心,在将来小将军当家的时候很受重用,这以后果然给自己挣了份稳稳当当的家业出来。倒是应了老先生给他起的好名字。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打发走了小家业,楚溆法令启程,而后也上车跟老岳丈坐在一道,联络感情。

“岳父不必替樱樱担心,她的功夫比我还好,无名师傅是个真人不漏相的,有他护着樱樱,定然是无事的。”楚溆先给老岳父斟了碗茶水,又出言安慰老人家。

父女俩刚一见面就搞成这个样子,要说谁心里没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他怕老人心里过意不去,又埋在心里不说,时间久了反而不好。

果然,石诚轻叹一声,面带内疚道:“都是我这个当爹的不是……竟没想到樱儿此时听不得这些……我还以为这些过往的事,不算什么了……”

“……当年樱樱还小,能记住爹娘和哥哥姐姐已经是很天才的孩子了。她跟着无名师傅远离红尘,躲在深山里过日子,只是练功辛苦些,别的倒是跟张白纸似的。乍一听到自己还有这么不堪回首的一面,一时难以接受也不奇怪。”

楚溆苦笑一声,“只是连小婿也没想到她竟反应这么大。”

“三岁看老。我虽然和她分开这么多年,却还记得她自小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个不容瑕疵的孩子。

……别的孩子尿湿了能忍一忍才哭闹,她若是尿湿了一刻也等不得,须得立马换了干净的尿布来;还有,不怕贤婿你笑话,你瞧瞧。”

说着,石诚抬起下巴左右展示一下,苦笑道:“说来你别不信,其实我也不过是在她一岁多的时候不小心胡子扎了她那么一回。可从那以后,但凡靠近,这孩子必要先伸出小手来摸一摸,有一点没刮干净,想抱一下亲一口,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不光是我,就连她祖父见到了想亲近亲近,那也得先通过‘考试’才成。想着要找她,我这么多年都没敢留胡子,就怕她见了认不出来。”

楚溆恍然大悟,又有些庆幸,幸亏他严格执行了樱樱的要求,不然就依老岳父说得这小性子,他指不定就干瞪眼到如今了呢。

不过,“岳父先前说和樱樱分开以后,岳父岳母和兄姐去了哪里落脚?这么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家里如何?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承智虽无大才,也请岳父莫把承智当外人。家里究竟怎样跟承智说说,好歹承智能周全一二,便是樱樱知道了也不至于过于激动。您也看到了,樱樱她功夫高,情绪又不稳定,若是她得知了什么,早晚干场大的。”

这点楚溆绝对没夸张,石诚也看得明白。

他缓缓点点头,道:“承智如此说,那不妨跟着樱樱叫声‘爹爹’吧。”

楚溆一听,连忙喊一声:“爹!”

石诚含笑点点头,可惜没有胡子捋一捋……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年,我们跟着逃难的人群辗转到了西南,在一个山坳里落了脚。山里好歹冬天有猎物,春夏有野菜,大家齐心协力倒是挨过了最初的几年。

后来当今圣上带着国人渐渐收复失地,沦陷的城池也渐渐回到大楚手里,我又辗转带着你娘和兄姐往中州去。你们祖父祖母曾经在中州治下的烨城任职。

只是那时候还在打仗,往收复地迁移还是很艰难的,我们也是便走边落脚,一点点的靠近,这样停停走走了好几年,才算到了中州附近。

谁知后来官府下令限制流民迁移,要求就地落户,我们就在中州附近的宣城落了脚。”

楚溆自然知道宣城,宣城也算是州府,地理位置靠近大楚中部偏西北。说起来中州也在大楚中部偏北地区,只是中州比连州还偏北一点点,不过宣城离连州也好,离烨城也罢,都不过是三五天的路程。

这就难怪岳父每年都能往返这北地来找樱樱了。

“只是为何在官府的档案里查不到爹名字的户籍文档?”要知道楚溆自打知道樱樱要找寻家人,可没少在这方面下力气,只是就是查不到信息。

石诚听了楚溆的问话,不由摇头苦笑,“唉,说来话长。咱们家原来是旧京的,说得是官话,宣城这里却讲得是当地的方言土语。当年官府让落户,来登记的胥吏是临时派丁派来的,不懂官话不说,也根本不识几个大字。

来的时候连个正经纸笔也没带,就在一张纸片上随意写了几画,等户籍贴子发下来‘石诚’就是成了‘史证’。

不光咱们家,那时候像咱们这样后落户的十之七八都有误,当年官府没精力改这个,只能到里长和县衙去补个说明,说是以后有机会了再改,这一耽误就到如今。”

楚溆听到这里可是懊悔非常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个混乱的年代,大楚死了多少人啊,满城里能找到几个识字的壮丁?再者说了,还有口音也是问题啊。楚溆觉得自己想问题还是狭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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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