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奴婢下人赶搬来了椅子、墩子,又端来茶水点心,好生伺候着,稍有不满就换来呵斥声。
男人们讲究个面子,女人们可就顾不上了,更何况她们今天本来就是抱着闹事的目的来的。
女人们平时里端着,摆着宗室夫人、王妃的谱,可到底还是女人,碰上这样的事,凑在了一起,哪有不叽叽喳喳的。
一清早,整个宗人府的大院子里便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我跟你们说啊,这宗人府管事儿的太不是个东西了,我们国公爷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派到东南湿气重的地方去了。为大楚贡献我们也没怨言,可他宗人府是怎么待我们的?竟然昧了我们的那点子钱!”
“谁说不是,我们家王爷可还在东北角呢!连年的生冻疮,又红又肿又痒得要命,那些个太医御医的药治不了根儿,真是遭了大罪了。亏得今年得了好药。啧啧,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买几盒膏药的,竟还克扣了去……”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一个,我们倒要问问,凭什么欺负我们?”
“哎,我跟你们说,我是读书少,比不得人家镇国将军夫人,我是说端华堂,看看人家,啧啧,人家那读书才是真本事。有些人啊,成天里只会湿啊干的,全白搭!”
“有的人倒是想湿啊干的,可她会么?”
“无病呻吟!”
“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说谁谁知道!你让我说我就说?哼!”
“咳咳,老三家的,话题别偏了!”
……
“你们宗正呢?给我出来!”这么有胆气的是个老太妃。
康王爷今天本不想来的,可宗人府来人飞报,福王爷扬言如果他们敢躲着不见,便要砸了宗人府大堂!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康王爷哼哼颤颤迈着八字脚出现在大院门前。
女人们顿时如蝇见血,原本还吵吵嚷嚷内讧的人,立刻转向康王爷。
要说这宗室之事,算是家里人、家里事。所以,谁见到谁也不矮几分。任你爵位高低,再不济还有辈分和亲戚关系摆在那里。
便是宗人令康王爷,真算起来也很有几个能跟他叫板儿的。所以他一出现,便引来一片嘘声。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啧啧,黑心肝!烂肠烂肺的!”
“啐!昧了你五叔那几个钱儿,自己打酒喝去啦?”
“咳咳,”骂得太难听了,康王爷慢悠悠晃了过来,腆着肚子拱手道:“婶子们怎么坐这儿啊,往里头去歇着吧!”
“大侄子啊,你老婶儿我可是来要钱的!”
“就是,拿钱来!”
“哼,女人家家的,这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康王爷好歹当了这么些年的宗人令的,气势还是有的。岂能被一群女人给侮辱了!
只是今天他运气不太好。
这份骄矜一下子点燃了女人们的怒火,一位脾气不小的太妃抄起一碟子点心,朝康王爷丢了过去,“我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跟我这儿装什么体面!”
“你也不看看,你的体面是谁给的?你爹娘见了我还得哈哈腰呢!”
“你,你干什么!竟然打宗人令,你不要命了!”康王爷顶着几块点心,气得发抖。
“呸,我就打你了!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不要命法儿!”老太妃可不是吃素的。
福王妃也坐在里头呢,只是她个子矮,刚才被人给挡住了。作为众多宗室人的叔祖母,甚至曾祖母,如此被人鄙视那里不动怒的?当即一弯腰,不知道顺手抄起了谁的鞋子,照准康王爷的头砸了过去,“儿孙不孝,看我这个老太太能不能打!”
康王爷躲闪着,这个他惹不起,可也躲不过去,这边刚闪了鞋子,那边兜头又来了一盘子点心,都掉脖子里去了。
康王爷气急直跳脚,他指着牵头的几个王妃太妃们,叫道:“你们这些女人,给本王等着!”
“快撕了他!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呼啦啦拥过来十几个老老少少的女人,扯衣裳,揪头发,抓头脸的。
“我的鞋呢?”真是乱了套……
康王爷太肥,笨拙得很,此事被一群女人围殴,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压倒在地上连踢带挠了起来。女人们一旦动起手来,什么东西都不如爪子得心应手了。
“王爷!住手!”康王爷带的随从干着急不敢往上冲,这些女人可不是他们能碰的。
“我的脸……”
“来人哪,救王爷!”
……
今天当值的掌事一脑门子的汗,抬眼瞧瞧外头乌糟糟乱成一片,心里无比懊恼,这天怎么偏赶上不是上朝的日子呢……
“呃,王爷,您看,咱们宗正大人不定什么时候来,您这等着也累不是?要不回头请宗正大人亲往您府上去一趟?”有什么话你们私底下说呗!
“他是哪头蒜?康王呢?让他过来见本王!”
福王爷一拍茶几,震得茶碗都抖了几抖。
“哼,告诉他躲着没用!本王就这儿等着他!尸位素餐,欺上瞒下!”
掌事摸出块帕子,沾了沾额头的汗水,心下苦笑,大堂敞开着,院子里的那些老王妃老太妃在那打康王爷,您们都愣装着瞧不见么?
非但如此,在座的诸位宗亲都都纷纷吐槽,“王爷,咱们这里就您辈分最高,您可得给咱们做主。”
“这要是不给个说法,大楚的宗室法典岂不成了摆设?既然法典可以不执行,那宗室不成了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