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娘如此鄙视,小小少年的心都碎了,适哥儿一拍胸脯,大声道:“谁说没有几两肉,儿子正长个子,以后就会壮了!”
只是这一拍不要紧,忽然觉得下头一凉,低头瞧去,顿时哀嚎起来:“娘,你耍赖!你偷看!”
“行啦,行啦!你是娘生的,早看光无数回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取了套里衣丢给儿子,“穿上吧,娘有事跟你说。”
石初樱跟适哥儿说的是去南外海的事,“南边是没有宗学的,你要是想留下上学也行,你姨父和几个叔伯都会照顾你;要是跟着爹娘走也行,自己想想都带哪些人,哪些东西。想好了列个单子,最迟后天要交给娘。”
适哥儿顾不得许多,钻进被子里,三下两下把衣裳套上,这才觉得浑身自在了些。
他嘻嘻一笑,“师尊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又不会跑掉,想读总是有的,行万里路的机会却难得,嘻嘻,儿子愿意跟着爹娘多走走。”
“你能这么想最好。你大哥也会跟着咱们去。”石初樱摸了摸儿子的头,还没总角小儿已经能思考这么多了,恩,很欣慰呢。
适哥儿一听昭哥儿也要去,顿时来了精神,猴到他娘身边,打探道:“真的?大哥也会去?那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他都快一年没见到大哥了,心里很是想念呢。
“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兄弟给爹娘搭把手,也学着些如何处置这些事情。”
石初樱一向以为,最好的学习便是实践,理论上得来的总归浅薄了些。所以儿子打架她从来不去阻止,打得赢打不赢,总能从中学到些东西,学得再好,也得经过实际检验。
石初樱回到正房,又去隔间里看了小女儿。小孩子精力旺盛,白天活动得厉害,晚上睡得也香甜,此时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奶娘见了急忙起身问安,石初樱摆了摆手,自己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褥子底下,还好,没有尿湿。 悠悠自打两岁起就基本不尿床了,除非有时候做梦或者累得厉害了,才偶尔尿一次。
石初樱见女儿额头上有细汗,便让奶娘沾湿了条巾子拧干,小心地替女儿抆了汗。“注意着些,别让悠悠睡出太多的汗,要是起夜,记得过后给她喝几口温水。”
如此又嘱咐了几句才回到正房,这些是她每天必做的。
“都睡了?” 楚溆见她回来,放下手里的书,拍了拍身边的垫子。
石初樱轻笑着坐了过去,道:“大的还没睡。我让他想想要带的人和东西。等昭哥儿回来,让他们哥俩帮着搭把手,安排出行的事。估计正忙着呢。”
楚溆点点头,“这样也好。小孩子总是要放手锻炼的。这一路上有咱们看着,再好不过了。”石初樱也是这么认为,正像适哥儿自己说的,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
不但适哥儿得了吩咐,连悠悠也被要求想想自己的身边的人和东西。所以,这几天小哥俩都时常盯着身边的人看,又指挥人翻箱倒柜的查看东西。
石初樱自己也有很多人和事要安排,每天来来回回的要见不少管事和媳妇们。
“这种玉瓷,烧一套花鸟纹的、一套山水纹的、一套草卉纹的,再烧一套动物纹样的。”说着,石初樱把一叠彩绘的花纹图样交给外院的管事。
又叮嘱道:“小动物纹样和花鸟纹样的一定要色彩鲜明些,另外两条淡雅也无妨。另外,都镏银边儿好了。 还有,这几样花纹儿的烧些花盆和瓷缸子什么的,大小、方圆都要有。”
瓷器容易磕碰损失,其实真的不合适长途跋涉,而且使用中损耗也不少,用量也大,最好能就近烧造。但他们府上的这种玉瓷与众不同,据说原料里添加了磨碎的玉石下脚料,烧造出来的瓷器那叫一个晶莹玉润,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添的谁也不知道,都是夫人自己琢磨出来的,为此夫人不仅在南市买了一间玉石原料铺子,还自家建了个小窑,专门烧制府上用的各种瓷器。
他们府上从来不向那些显贵人家,比着用什么金的银的,玛瑙的碗碟盘盏,除了甜白瓷,他们用的最多的便是玉瓷。 要说好看,真的一点不比那些逊色!
听夫人说,等到了南边,在建一个窑,专门烧南边的瓷呢。
管事的想想便要笑,他可从来不怀疑夫人的本事,看看手上的单子,除了碗盏盘碟、瓶罐缸瓮,还有文房四宝,小儿玩具等等,这数量可是不少,长途运过去只怕难免损耗了……
难怪夫人要安家银子呢,这么一算那点钱哪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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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楚溆带回了一张图纸,递给石初樱:“这是工部那边提供的,参将署内宅院落和屋子的结构图。你瞧瞧都要怎么安置,标出来,我给工部的传过去,尽量弄得满意些。到底要住五年呢。”
两个小家伙一听,都跑过来依偎着他们娘亲,目光灼灼地看着娘和图纸,软糯糯地叫着:“娘,悠悠(适哥儿)也要看。”他们自己的住处要自己选,自己提意见。
石初樱看了看炕桌,有点小,又瞧了眼屋子里的圆桌,恩,那个大小不错。她用下巴一指,适哥儿立马跑过去,把上头的针线和料子都收拾到笸箩里。
“娘,收拾好了,咱们开始吧!”竟然连吃饭也顾不上了。
“哼,就那么急?要是现在不看,你们是不是连饭也吃不下了?”石初樱尽管对孩子们的心切有些不满,但还是吩咐晚饭稍微晚点开,免得吃得也是没滋味。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好,石初樱展开图纸,楚溆则指点着解说起来:“参将署背山面海,后面是当地最高的山南极山,对面的海是南外海的分支---淇海,这里原本是一片滩涂,后来才成了泥沙地。
这四周是围墙,这些是雉堞,这里是‘辕门’,此处是参将署,这边是兵营,参将署是办公所在。
这是大堂,举行重大互动的地方;这里是二堂,参将和下属人员日常办公在这里,左右有将领、官员们的议事厅和幕僚商议事情的启事厅;三堂是书房和签押房,小书堂,以后孩子们读书都在这里;四堂就是内宅,中间的是参将内宅。
这些围墙边的房子是别的下属们安家的地方,离得不算远。”
为了防止泄密,楚溆手上的这份图纸也是个概略图,只大致标了块位,实质上的东西并没有,外人看起来并不能明白怎么回事,楚溆是都在脑子里了,才说的明白。
不过另一张纯粹的内宅图就详细多了。石初樱见图上的宅院勉强算三进,第一进算是与三堂相隔开的一排倒座,当中有几排厢房,用作茶水房和护卫房什么的。
在后面是正房五间,两侧厢房和后面的罩房说起来更像两排长长的屋子,可不止三间。且距离正房外缘都有一定距离,并不像一般京里的院子那样。
这张图就相对细致些。
石初樱看着正房和两侧的厢房,问道:“适哥儿,你想住哪儿?”说着手指一划,在正方西和两侧相房掠过。
适哥儿很认真地趴在桌子上,小手指指点点,和他爹问了又问,最后指着厢房道:“东边西边都行,让哥哥先选。”
悠悠倒是想住厢房,结果被爹娘无情地镇压了,“昭哥儿住东边,适哥儿住西边。悠悠还太小,跟着爹娘住。这厢房我瞧着没有五间也有四间了,一间做寝卧,其他的做书房还是待客或别的,你们自己定。”
石初樱把最后这项选择权放了下去。
适哥儿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才下定问他爹,“爹爹,听娘说海沿子边上很湿很粘,不知有没有地火龙?”
楚溆奇了,“那边冬天都跟夏天似的,修地火龙干什么?”
“湿嗒嗒的好难受,屋子也总是那样身上不舒服。隔几天烧一次地火龙也干爽些……”他现在一想都觉得浑身难受年。
“这个么……”楚溆摸摸光下巴,又悄悄瞅了瞅石初樱和小悠悠,嗯,这个可以有。反正兵多,他们也不愁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