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解江笑而不语,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在内阁位上一呆就是几十年,精通政事,老于世故,今日一见到韩辰与风重华的装束心中就明白了。
韩辰是个少有的精明人。
难道会不知道自己与风重华在重孝期间不得出门吗?
除非是他获得了永安帝的特旨。
既然是明知不能为而为之,自然是有目的。
“今日一早承哥儿来找我,说想出去走走,我就把他打发到泉州去了。”韩辰微垂双眸,看着在细瓷茶杯中上下翻滚的碧绿茶叶,边缘如泉涌连珠。
解江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
“山东山西大旱呐……”解江轻轻叹息一声。
“所以更需盯紧南方。”韩辰接着道。
解江猛然抬头,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韩辰,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韩辰却只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半点头绪来。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这是出自苏洵《权书心术》。
韩辰竟已能达到如此境界了吗?
解江不由蹙眉。
“我知道了。”解江轻轻点头。
如同打哑迹也似的,韩辰也跟着点了点头,拿手指了指阎立本的画,“外祖父,常言说得好,万物有阴必有阳。你得了道士图,却缺了醉僧图,却是不美。说来也巧,我库中正好存着醉僧图,回头我派人给外祖父送来。”
这句话若是让旁人听了,自然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可是解江是何等人物?
他轻轻呷了一口香茗,有茶叶就调皮地跑到了他的口里。他轻轻一咀,一股茶叶的清芬在唇齿中漫延开来。过了一会,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道:“我老了。”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韩辰笑着道。
听了韩辰的话,解江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等到俩人走后,他还怔怔地坐在前厅中发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轻轻地走上前,为他换了已凉的茶水,而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如同他没有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