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林景兰微笑,如今国家发展飞速,几乎是日新月异,十几年以后交通根本不再是问题,买上一张机票,轻轻松松从祖国一角飞到另一角。林景兰也不与顾盼盼争辩,只是说,“到时候你看吧。”

“常写信联系,我相信我们之间是不会生疏的。”林景兰笑道。

道别后,同学们各自离开。

林景兰满心忐忑地往汽车站走。早在几天前,她就托韩老师捎给周惠一封信,信里写着让周惠今天下午两点在汽车站等她,一起去北京。

林景兰在信里写得很明白:“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北京生活,那就准时在汽车站等我,什么都不需要带,人直接来就好。如果你宁愿在家里被林山打也不肯跟我这个女儿一起走的话,那就当做没看见这封信吧。”

离汽车站越近,林景兰心中越忐忑。几天以来周惠没有任何回信,林景兰实在不知道周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其实林景兰在信中那么写,也只是想激将周惠一下。她自从知道周惠前两次挨打都是为了护着她,对自己完全是母亲对女儿的爱护,她就没办法狠下心来不管周惠了。

林景兰叹口气,虽说周惠太软弱,又有些愚昧,但这也是时代留在她身上的烙印,不能全都怪她。

她最起码要保证周惠不被欺负。如果周惠真的不肯和她走的话,林景兰眉头紧皱,那她就要再做打算。

林景兰远远望去,发现汽车站下站着一个女人,看背影有些像周惠。但因为离得太远,林景兰实在无法确定。

林景兰脚步越来越快,一颗心简直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其实她心中没有对周惠能来抱多大希望,毕竟周惠之前的行为都太软弱。

林景兰甚至还担心过,周惠会将她的打算全盘托出,告诉林山。

毕竟高中毕业后,连家都不回一趟,从高中宿舍出来就直接上路去北京。实在是令大多数人瞠目结舌,难以接受的事情。

林景兰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林山,或者担心林山限制她的自由,不肯让他上大学之类。毕竟她现在可是省状元,林山要是做出那样的举动,林景兰完全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林山偃旗息鼓。林景兰对林山实在是厌恶到极点,根本不想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是短短月余。

何况她立刻起身去北京,是有自己的安排,这个假期她并不想荒废。

林景兰走得越近,越觉得那个背影像是周惠,林景兰再也按捺不住脚步,直接迈开步子跑起来。

直到确认那个背影就是周惠后,林景兰又惊又喜地叫到,“妈……妈!”

很久没有说过这个词,林景兰说起来有些别扭拗口。但见到周惠转过身来,满脸含笑地看着她时,林景兰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直冲到周惠面前才将将刹住脚步。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我……”林景兰激动地有些无语伦次,“你是怎么下定决心来的?”

周惠笑道,“我就想,我的女儿连考省状元这么了不起的事情都能做到,那她的妈妈一定不能是个窝囊废。”

“我们母女两个人一起努力,一定能在北京生活下去。”

汽车恰好此时开过来,林景兰用力拉住周惠的手,两人一起上车,“妈你可想清楚了?坐着这辆大巴和我一起去火车站,然后我们就直接坐上火车去北京了。”

周惠重重点头,“女儿,我跟着你走。你去哪里,妈妈就去哪里!”

☆、第48章 火车站

林景兰和周惠坐的是长途大巴,一路晃晃悠悠地开进省城。炎炎夏日,长途车里很是闷热,林景兰觉得头晕脑胀,不过很快她发现周惠比她更难受,脸色蜡黄,显然是晕车挺严重。

大巴车上的座椅靠背不高,只在脖子上方一点,而不是像后世一样可以将整个脑袋都枕在上面。林景兰伸手揽过周惠的头,轻声道,“枕在我肩膀上。”

周惠挣扎几下,心中觉得这个姿势很是怪异。环眼望去,车上但凡父母与孩子同乘车的,都是孩子将脑袋枕在了父母肩膀上,还真没见到父母将脑袋枕在孩子肩膀上的。

林景兰看透周惠心中所想,说道,“我不晕车,你枕着我会舒服一点。”周惠确实觉得这个姿势舒服很多,便也没再坚持,将头枕在林景兰肩膀上闭目养神。不过每隔一小段时间,周惠都会抬起头来,让林景兰活动活动胳膊。

林景兰心中一酸,想起前世里她枕在爸妈肩膀上,经常枕着睡过去,一睡就是几个小时,将爸妈的胳膊压得酸麻得动弹不得。

或许这就是世上大多数父母对孩子与孩子对父母的差别。

从大巴车上走下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步行几步,就走到火车站前的大广场。周惠和林景兰同时放缓脚步。火车站大楼猛地撞入眼帘,林景兰意外地发现竟有两分熟悉的感觉。火车站大楼只有两层,是规规整整的几何形状。

林景兰还记得,她前世家乡的老火车站大楼也是这样,直到她中学的时候才拆除。看来这种形状的建筑在七八十年代很是流行,那个时候建起来的火车站都是一个模样。

火车站前的大广场上人流不息,虽然身上的穿戴依旧有鲜明的八十年代特色,但是林景兰一时间还是有些恍惚,前世今生的火车站都是这样,旅人们一个个背着行李步履匆匆。

八十年代的火车站还是一个城市的中心,不像几十年后的火车站大多在城市边缘,如今的火车站是一个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方,巨大的人流量带来了不少的商机,旅馆、饭店、各种商贩将火车站团团包围起来。

林景兰的目光被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女人牢牢地吸引住。那个女人走路极有节奏,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因为她脚上穿着一双高跟鞋。

那双鞋以林景兰的审美来看,其实一点也不漂亮,甚至很俗气,大红色、细高跟、鞋面上贴着一双蝴蝶,每走一步蝴蝶翅膀就会颤动一下。但是此时此刻这双高跟鞋就是令林景兰移不开眼。

等林景兰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一路走去,身后都少不了注视她的目光,不少人在她走远后,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景兰感到周惠拽她,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周惠。周惠低声对林景兰说,语气严肃,“别看了,一看那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女人哪里有那么打扮的?你可千万不能学她!脚上那双鞋像什么样子?”

林景兰一愣,然后噗嗤笑出声来,耐心为周惠解释,“妈,那是高跟鞋,穿上后能显得个子高一些腿长一些,人也会不自觉地挺胸收腹,会显得身材更好。只是一双鞋而已,和为人正不正经没关系。”

林景兰现在倒是能顺溜地管周惠叫妈了,虽然她心中也就将周惠当做姐姐,但为了不令周惠和其他人起疑,她还是得让纠正自己的习惯。

周惠眉头紧皱,“我不懂什么个高不高腿长不长,总之这鞋看着就是不正经,别人我不管,你绝对不许穿。”

林景兰闻言,也不再与周惠争辩,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穿高跟鞋,而且等周惠在北京生活一段时间后,估计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林景兰笑着答应周惠,“好,我不穿。”

周惠大松一口气的样子,“你从小到大都听话,回头妈和你一起去买好看的鞋。”

如果林景兰没记错的话,整个八十年代都是急速发展与变革的年代,这种发展与变革也席卷了服装界。从喇叭裤到巴拿马西裤到窄脚裤再到健美裤,蝙蝠衫、被叫做“幸子衫”的短款针织衫、被叫做“光夫衫”的高领毛衣、还有高跟鞋。虽然这些样式在几十年后听起来都十分过时,但是单论流行样式更换的速度,八十年代比几十年后也不遑多让。

周惠的想法是她那个年代的人最正常的想法,等到十年以后,周惠再想起自己现在的想法,肯定自己也会觉得好笑。

林景兰心中有些唏嘘,她不爱穿高跟鞋,一是因为觉得不如穿惯了的平底鞋舒服,二是因为前世里和她同辈的女生大概都听说过的高跟鞋对身体的危害,长期穿高跟鞋,尤其是青春期身体还未发育完全的女生长期穿高跟鞋,有可能导致脚部和骨盆变形。

她甚至见过一些观点,将高跟鞋与缠足相比较,认为高跟鞋是以美的名义对女性力量的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