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丁靖仿若怒吼的质问,刘晔亦是脸色死白,似乎已经微微料到了丁靖话中的意思。
不过他刘晔心中的意念极度坚定,他相信这引起天下的崩乱的原因,不是刘姓皇室引起的,而是那帮乱臣贼子,如张角、何进、董卓等辈。
看着刘晔一脸动摇,又一脸坚定的神情,丁靖知道他刘晔的心里,正在做着各种思想交战。
见刘晔还不死心的样子,丁靖脸上忿而一冷,略带杀气的叫道:“刘兄弟,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天下崩乱的最大罪魁祸首,其实就是朝廷的统治者们,无论是陛下,还是三公九卿等位高权重者们,他们都是导致这场天下纷争的罪魁祸首!”
“而刘汉皇室,则是最大的祸首!”
听着丁靖的话语,刘晔已经震得连牙齿都在颤抖,手指着丁靖,瞠目不能言语,只能结舌道:“你……你……你……”
丁靖无视着刘晔的表情动作,继续言道:“刘兄弟,你看我们现在正在渡过这淮水,淮水汹涌,非横舟大舸南渡。”
“如今这天下,就好似这条淮水,而我们维持着的汉室,就像是淮水上的横舟。”
“舟有一个漏洞,我们还来得及弥补,让它不至于沉没于淮水;而舟有两个漏洞,我们也依旧可以弥补,也能让它不要沉没。”
“可是,这横舟之上,若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连江水都已经浸入船中过半了,眼看着就要沉入淮水之中,那我们还有时间和机会,去弥补它么?!”
“社稷如舟、天下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刘汉之社稷,已失其舟,岂能不没于滚滚浪涛之中!”
丁靖的一字一句,宛若针扎一般,一点一点的刺入刘晔的脑海,渗入他的骨髓,以至于刘晔差点失神跌倒。
以刘晔的智慧,怎能不懂丁靖话语中的意思。
数十年的问题积压,已经让刘家这座大厦,早就变得千疮百孔,崩塌之势已经不可阻挡。
数年前,虽然有黄巾起义,但是除了暴动的流民之外,更多的世家豪族和普通民户,依旧是心倾汉室朝廷的。
然而自董卓祸乱京城之后,无数的世家豪族和平民百姓,已经看透了刘家社稷的溃败。
失望、绝望、欲望、贪婪、憎恨,各种各样的态度,对着刘家社稷扑面而来。
刘家社稷的稳固,依靠的是天下世家豪族的支持和维系,当这些世家豪族心生他意之时,这社稷岂能继续稳固?
想到这里,刘晔的心变得无比颓然,如今全天下的势力,都在趁着这个混乱的局面而追利排异,真心拿出底力来匡扶汉室的,又有多少!
此前,刘晔心中一直不明白,为何连汉室宗亲中的刘表、刘焉,都已经醉心于偏安一隅、割据一方,而对朝廷社稷是不闻不理。
难道连刘表、刘焉这般地位和实力的汉室宗亲,都是已经彻底不管刘家社稷了么?
这一刻,经过丁靖的简单提点,刘晔的心中终于理通了一切,原来刘表、刘焉已是早就看透了大汉的病入膏肓,就算是光武帝重生,大汉可能也是救无可救。
人力不可胜天,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
正是刘表、刘焉二人尽皆看清了这一切,这才会对朝廷中央不允不理,自顾自的偏安一隅、规避一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情况和能力,就算他刘表、刘焉付出全部的能力和代价,也挽救不了已经开始倒塌的大汉社稷。
此刻,理通了这一切思绪后,刘晔可谓是心灰意冷,有些暗沉地凝视着面前的丁靖,叹道:“将军,难道大汉就真的没机会了么?!”
丁靖亦是失落的摇了摇头,言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大汉天命,人力不可阻挡!”
“不过,刘兄弟也不要太过心灰意冷,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要时机来到,江山社稷必定再次稳定!”丁靖继续言道。
听着丁靖的话语,刘晔的心神仍然久久不能宁静,只觉得丁靖的话,也只是一厢情愿的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