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楼每天暗自期盼有人像电视上演绎的那样找自己单挑,是虫是龙手底下见真招,偷偷看自个儿算是个啥事?他一不是绝世美女,二没有龙阳之好,大老爷们就该用拳头说话。
可惜,直到快到目的地,苏锦楼期待已久的男人之间的较量都不见一丝踪影,他哪晓得人家看不起归看不起他,碍于他深厚的背景和所谓的亲爹,别人压根不愿得罪这么个祖宗。
故而,继上一次因有炫耀之嫌而被文人孤立之后,苏锦楼再一次被这些将士孤立了,胡珉见状心有不满,他揭了苏锦楼的老底,就是存着借别人之手教训此子的想法,顺带还能探一探苏锦楼的手段,好方便接下来的行事。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日里最是讨厌别人混吃揽功的兵士竟只是瞪了苏锦楼几眼,后来直接把人当作不存在,骂战呢?比试呢?是男人就上啊,干瞪眼是什么鬼?胡珉心里郁闷的要死,表面上还得保持一副儒将风范,都快憋成内伤了。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古代战争中粮草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两军相持阶段,能否不断地补给军粮,会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胜败,因此运送粮草的途中极易遇到突袭。
沈宁统帅两万大军奔赴函裕关,其中有五千人交由麾下大将淳羽统帅,主后勤,而胡珉亦统帅五千人,主冲锋打仗,剩余一万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交与副将韩林,负责听主帅调令,与先锋军里外配合,沈宁自己则统帅剩余精锐兵士统筹全局。
白荻来势汹汹,边关告急,函裕关是雄关要塞,亦是大庆的一道边防线,重要性可见一斑,沈宁派遣胡珉率五千人轻车简行先行奔赴要塞,力求将白荻军队阻在函裕关外,然而,还未等胡珉赶到目的地,斥候来报,雍城沦陷了。
雍城是离函裕关最近的城池,雍城沦陷意味着函裕关已然被白荻攻破,胡珉闻听此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函裕关形神兼具乃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在此要塞部署一万兵士驻守,且函裕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优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攻破,连带着雍城也一起沦陷了?”
斥候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探听到雍城沦陷的事实,至于个中因由他们根本无从探查,而且……
“属下还探听到白荻屠城了。”
“什么!白荻屠城?此消息可属实?”胡珉震惊之下一巴掌拍裂了桌子,白荻与大庆的纷争由来已久,历年曾起过数次摩抆,但从未像这次一样屠掉一整座城,白荻想干什么?难道要挑起整个大庆朝的怒火吗?
斥候回道,“此事是雍城出逃的百姓所言,应当属实,如今相邻的怀余城内人心惶惶,不少人都纷纷出逃,因没有主事之人,发生不少抢掠争斗之事,城内陷入一片混乱。”
“无主事之人?”胡珉拧巴着眉毛问道,“怀余知府呢?”
“怀余知府早已不知所终,属下探查过知府府邸,府中桌椅摆放整齐,贵重物品全都不翼而飞,知府大人应该是闻听雍城消息后出逃了。”
“可恶!”胡珉拍案而起,“不战而逃,只顾自身安危,不顾全城百姓生死,当真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
“将军,”一旁的副官顾飞抱拳行礼,“主帅命我们支援函裕关,如今函裕关已经落入白荻之手,我们是否原地驻扎等待大军?”
胡珉沉思片刻,断言否决这一提议,“不!按原计划进行,雍城失陷,怀余知府出逃,若是不尽快赶过去,白荻不日就会攻下怀余,我们已失函裕关与雍城,不能再失去怀余了,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出发。”
顾飞劝道,“还望将军三思而行,此次白荻有一万兵力,足足是我军的两倍,若是两军对垒,我方很有可能守不住怀余,还会让将士白白送死。”
“不必再劝,”胡珉制止了顾飞的话,“若是我们不去,难保白荻不会再次屠城,身为将士,应当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安危,若是担心流血送命而畏缩不前,又何必投身军旅?再说,我们只要死守着怀余拒不出战便可,待得主帅一到,我们再商议夺回雍城与函裕关。”
胡珉的这一席话博得在场所有将士的认同,即便是打算偷偷套他麻袋下黑手揍人的苏锦楼也对胡珉刮目相看,虽说这个将军做人有些虚伪,但这颗为国为民的心总是赤诚的。
大军快速行进,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了怀余城,怀余城内一片荒凉萧条,大街上冷清得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地上凌乱的洒满了各种零碎物品,两旁的商铺大门敞开,只剩空置的货架与柜台,店内的商品不知是被抢了还是被商家带走了,往日里繁华似锦的怀余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壳子。
“将军,城内百姓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滞留在城里。”
前去打探的兵士走街窜巷收集信息,大部分的住户都已经离家出逃,逃不走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敢悄悄的偷看,见到穿着盔甲的大庆士兵,第一反应不是开门迎接而是将门户闭得更严实了,尽管这些个木板门在兵士眼中形同虚设,但将士们仍旧没有强制性进屋扰民。
“将军,城楼上只剩下一支两百余人的卫城军镇守,其他怀余城内的兵士早就逃的逃散的散了。”
胡珉带着身边将士登上城楼,守城的主事人见是朝廷援兵,大喜过望,连忙大步跑上前来见礼,“怀余护卫长彭思明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胡珉伸手虚扶了一下,“彭护卫辛苦了,能在他人弃城之际彭护卫还能坚守怀余,当真是高义!”
“将军赞言,属下受之有愧!”
彭思明也曾想与众人一道离去,毕竟白荻兵力强盛,单凭城中卫城军去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可眼看着那些逃不走的老弱妇孺绝望的眼神,他心里越发愧疚难安,既然穿得这一身官皮,若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护卫百姓,他当初又何必加入卫城军?
他并未尝试说服其他人与他一同留下,而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就登上了怀余城,不曾想竟有两百多个卫城军自发的留了下来,彭思明当即感动不已,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兵,若不是因为他这个护卫长一心要留守怀余,他们也不会跟着自己一起送死。
在彭思明眼中,留守怀余就是送死,白荻一旦攻城,只凭着区区二百余人,他们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了,以白荻处置雍城的行径,估计他们与遗留在城内的百姓都难逃一死。
可大丈夫生于世间,应当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是死路一条也得坚守下去,这是人活在世间的准则与底线,如果此次他同别人一道弃城而去,下半生中只会被愧疚折磨,百姓眼中的绝望会将他彻底淹没。
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朝廷援军竟然在此当口赶到了,劫后余生不外如是。
“将军,您真是及时雨啊,白荻大军正向怀余赶来,恐怕在午时之前就能到达城下,多亏了您带着援军及时赶来,不然这城中百姓与城楼上的二百余人必定会性命不保。”
“嗯?这么快!”胡珉抿着嘴,神色凝重,思索片刻后做了紧急安排,“本将只带了五千人,与白荻兵力悬殊,且我军一路奔波劳累,呈现疲军之态,如此时机不适合与白荻正面对战,本将决定固守怀余等待主帅援军。”
弓箭手纷纷登上城楼,滚石热油等守城装备都已搬了上来,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白荻大军到来,未至午时,哨楼上的哨兵将手中白旗展开,旗竿平伸,这表示白荻军队来临且不断向怀余城靠近。
白荻大军停在城外,领将呼邪律身份高贵,是白荻大王的堂兄,身有王室血统,如今登上白荻王位的并不是原先定好的继承人,本来应该继承王位的呼邪皎昏懦有余胆气不足,向来只想着吃喝玩乐享受华服美人,对大庆亦是卑躬屈膝。
后来被亲弟弟呼邪皓夺了王位,因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呼邪皓并未杀掉呼邪皎,而是赏了他一个安乐王爷的称号,并将其软禁起来。
呼邪皓野心勃勃手段狠辣,早就觊觎大庆江山,登上王位后迅速杀掉反对他的官员并且整合白荻军队,试探性的与守卫在函裕关的庆军发生了几次冲突,暗地里派遣探子摸清了函裕关的地形,又私下里重金买通了守关将军身边的一个护卫,出其不意的来了一次大规模的突袭。
边关军原以为此次白荻仍旧像前几次一样小打小闹不足为惧,谁知白荻却动了真格,措手不及之下被攻破了函裕关,再加上将军遇袭身亡,庆军失去主将无人指挥立即陷入混乱,大军溃不成军最终战败。
白荻打下了函裕关,锐气冲天,一鼓作气赶至雍城,不到半天就攻破了雍城,到了城内烧杀抢虐,不仅将城中守军全部杀尽,还把屠刀挥向了普通百姓,他们故意放走了一小部分百姓,让其将雍城被屠的消息散播出去,为的就是以铁血手段震慑大庆,让其他城池的守城军队骇破胆,使其自乱阵脚。
呼邪律打听到怀余城内只余二百余人镇守,其他官员与士兵均已逃离,他立马下令让大军疾速出发打算在短时间内占领怀余,原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怀余,却不曾想被大庆朝廷派来的援兵阻在了城外,这让他颇为恼怒。
呼邪律先是在阵前叫阵,问候了胡珉的爹娘妻儿以及十八辈祖宗,胡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知这只是呼邪律的激将之法,为的就是让他情绪失控带兵出战,到时对方就可以用双倍的军力将庆军围剿拿下怀余。
呼邪律见耍嘴皮子没用便使出了杀手锏,他对后面招了招手,只见两个士兵将一个死人高高吊起,另一人用鞭子不断的抽打着那人。
“庆朝的软蛋们,快来看看你们的大英雄,这是雍城的守城将军周挚,他拒不投降,我们只能送他去见阎王,如今他的尸身就在你们眼前,作为袍泽的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鞭尸,死后也不得安宁?”
怀余城楼上的将士气的满目通红,副官顾飞主动请命,“将军,请您下令让属下带兵把周将军的尸身抢回来。”
“不行!”胡珉额头青筋暴起,不断克制隐忍,“若你出战就是中了白荻人的奸计,到时不仅夺不回周将军的尸骨,怀余也可能陷入危境。”
顾飞满脸狰狞,“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