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荻这次是有备而来,除了呼邪律这个主帅外,底下还有三个将军负责调兵,短时间的慌乱过后,白荻的左翼先锋将军呼延鸿率先冷静下来,见苏锦楼带领着庆军不断向吊着周挚尸骨的地方靠近,转瞬间便料到了庆军出战的目的,立马率领士兵上前围剿。
苏锦楼见呼延鸿率军攻来,长笑一声,不退反进,右手举起长刀挥劈而下,与身边十多个白荻士兵战作一团,他身形矫捷,左闪右躲,迅速移动,加上身后庆军的帮衬,短时间内白荻士兵无法形成合围之势,不到片刻便被屠杀殆尽。
苏锦楼凶悍无比,且似乎不知疲倦为何物,刀锋所过之处每每带起一道血痕,一时间杀的白荻士兵心神俱裂,竟无意识的远远逃离,不愿再靠近苏锦楼。
呼延鸿心知自己不敌,便想着用人海战术生生耗死苏锦楼,此时见底下士兵竟不听自己的命令,气的抽出长剑杀死了身边一个后退的士兵。
“谁再敢往后退一步,本将就先送他上路,给我杀!”
军令如山,后退便会死,且当了逃兵亦会连累家中父母亲人,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破釜沉舟,斩断后路,不约而同一起冲向苏锦楼。
苏锦楼身边压力骤增,敌众我寡,他再怎么武艺超群终究没有三头六臂,争斗之间后背肩胛处都添了新伤。
城楼上,胡珉见庆军开始呈现疲态,立马走到牛皮鼓前亲自击鼓,所谓击鼓进军,鸣金收兵,胡珉作为先锋军的最高统领,现在亲手击鼓,为的便是鼓舞军心。
鼓声浑厚,旋律激荡,远远的传到战场之上,庆军闻听此声,似是打了鸡血一样,吼声洪亮,杀敌的动作越发迅速,一扫先前的疲态。
苏锦楼带着士兵一路杀到周挚的尸骨处,他的脸上脖子上以及身上都被鲜血染红,手中紧握的长刀却是如未出鞘一样,锋利干净,不沾一滴血迹,手起刀落间,砍断了吊着尸骨的绳子。
将尸骨置于战马之上后苏锦楼见周围又有数十士兵逞合围之势袭来,他赶忙上前砍杀了最近的两个士兵,“当当”两声,荡开敌军的长矛,苏锦楼跨步上前,一刀挥过一人的面门,另一脚踢在另一人的第三条腿上,又接连把两人踹飞到人群密集处将其余敌军放倒,趁此空档抓住缰绳与马鞍利落的翻身上马。
“驾!”苏锦楼一拍马屁股,马儿扬蹄疾驰飞奔回程,一路上他左右挥刀,所过之处试图阻拦他的敌人非死即伤,就这样他浴血奋战,一往无前,带着余下的庆军生生的冲出了白荻士兵的包围圈。
城楼上,见苏锦楼率军回程胡珉连忙下令道,“顾副官,赶快率军接应苏教头。”
“是!属下领命。”顾飞一刻都不敢耽搁,动作迅速的带着一千庆军冲出城外为苏锦楼断后。
苏锦楼在前面骑马狂奔,后面的呼延鸿紧追不舍,直到顾飞率军来援才有了一丝喘息之地,行至城门口,苏锦楼陡然顿住身形,回首望去,只见呼延鸿指挥着士兵拖延顾飞撤退的脚步,不远处其余白荻大军正向这边逼近。
当白荻大军进入射程之内,城楼上滚石箭矢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先锋军当初疾行的目的就在于支援函裕关,轻车简行后所带的军资不多,军中箭矢根本经不住长时间的消耗,一旦没了箭矢,白荻势必会全力攻城,到了那时为了守住怀余,不管城外有没有庆军逗留,胡珉都必须下令关闭城门。
苏锦楼看着眼前半开的城门,又瞧了瞧远处无法脱身的顾飞,当机立断将背后弓箭取出,转眼之间对着呼延鸿射出三只利箭。
呼延鸿本以为苏锦楼会立马进城,万万没想到对方冷不丁的放了冷箭,而且一射就是三支,他的身手可没呼邪律那般灵活,慌乱中躲过了第一支箭,却被第二支箭射中了眼睛,又被第三支箭穿透了脑袋。
主将被杀,军心溃散,白荻士兵不知是进是退,见状,苏锦楼立刻调转马头冲到顾飞身边,砍杀了周围的士兵,和顾飞通力合作一起率领余下的庆军回到了怀余。
白荻主帅受伤又死了一个主将,损失不可谓不大,见城楼上的士兵殊死抵抗,短时间内没法攻陷怀余,余下的两位主将当即决定鸣金收兵。
首战告捷,守卫怀余的庆军虽然疲惫不堪,精神上却亢奋不已,他们不由得为退敌欢呼,为夺回袍泽的尸骨欢呼,更是为了苏锦楼而欢呼。
不知何人带头,先是一两声,后来声音越聚越多,最终汇成了一句话。
“苏教头威武!苏教头威武!”
声音响彻天际,久久回荡在怀余城楼之上。
城外残留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浸染着大地,红霞染红了半个天际,几只乌鸦徘徊在上空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给这场战争平添了几丝悲意。
第112章 弃城
白荻大军在怀余城外七十里处扎下近千座营盘, 旌旗蔽野,尘土遮天,与庆军形成对峙之势。
第二天, 白荻重整旗鼓再一次攻打怀余, 这一次主帅呼邪律直接略过阵前叫骂, 简截了当下令发起攻击,明显是打算强攻。
擂鼓震天,旗帜飘扬, 怀余城外黑压压的白荻大军有序而迅速的向城墙推进,面对敌军如巨浪般袭来的滔天攻势,城楼上的庆军稳如磐石严阵以待。
胡珉神色凝重,面上一片肃然,“白荻昨日诱哄我军主动迎战, 却折了一个主将, 今日看来对方知道诱哄之计行不通,故而打算强行攻打怀余了, 我军军资有限,兵力不足,不适宜长久对战, 此战定要速战速决。”
众将士均神情严肃, 一同应和道,“属下等必定竭尽全力, 击退白荻,守卫怀余。”
见敌军已经进入射程, 胡珉立刻下令,“放箭!投石!”
话音刚落,城楼上早已举弓待发的大庆士兵立马射出手中箭矢,不远处的其他庆军两两配合,使用投石器械不断对着敌军投放石头。
攻城的前线士兵头上顶着硕大的挡箭牌,冒着石块箭矢,带着攻城器械,极速向前冲锋,石块箭矢似雨点般落下,不少白荻士兵立马死在箭术石块之下,前队倒下,后队又跟了上来,前赴后继悍然赴死。
没有呐喊,没有叫嚣,只有沉默前进的步伐与盔甲摩抆的声音,死亡,流血,在这个战场上不值一提,无形之中一股肃杀之意笼罩在整个城墙之外。
胡珉与麾下将士脸色越发难看,白荻兵力强盛,士兵个个勇猛凶悍,此刻不畏生死只顾冲锋陷阵,可见其攻陷怀余的决心不可动摇。
“此战,必是一场惨烈之战。”胡珉视线在身边的将士身上一扫而过,“然而,为了大庆,为了身后护卫的百姓,我们输不起,败不起,必须誓死守住怀余。”
这一战是最关键的一战,白荻大军若是攻下怀余,便是一连拿下两座城池,相邻的荟城守军根本抵挡不住士气大振的白荻大军,必定会失守,且白荻占据函裕关这个雄关要塞,完全可以通过函裕关源源不断的运输粮草兵器,亦可以增加援兵,稳扎稳打拿下更多的城池。
一旦拿下十城,便可以自立一国,成为国中之国,大庆亦是名存实亡,若是被白荻攻入大庆腹地,便可取道丽江,直接南上攻入汴京,到了那时王廷覆灭,大庆易主,国将不国,百姓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此种后果他们承担不起,所以此战绝不能败。
众将士皆言,“属下誓与怀余共存亡。”
呼邪律一边命令士兵带着冲城器械攻城,一面又令其他士兵推出十多丈高的楼车靠近城墙,楼车上的士兵居高临下,对着城中放箭和发射石块,转瞬间,城墙上的庆军死了一大片,候补士兵眼疾手快将袍泽的遗体移开,拿起武器替补死去士兵的位置。
尽管庆军殊死抵抗,在盾牌的掩护和强弩手的配合下,白荻士兵仍旧靠近了城墙,他们推着冲城车狠狠撞击怀余的城门,城门后面数十个庆军堵在门口,死死的抵着城门阻拦敌军的进攻。
见箭矢已经射不到冲击城门的士兵,胡珉下令往城楼下浇热油,滚滚热油从天而降,白荻士兵被烫的出声哀嚎,停止了撞击城门,然而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很久,其他白荻士兵立马冲了过来替换掉受伤的士兵,撞击城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为了防止再次被热油烫伤,白荻攻城的士兵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负责推着冲城车不间断的撞击城门,另一部分则举着盾牌负责掩护,这方法果然奏效,热油浇下,绝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了,唯有零星几点热油溅到了身上,而这种小伤并不影响攻城的步伐。
“咚!咚!咚!”
撞击声越来越快,似是撞到了城楼上众将士的心里,让人越发焦急无奈。
见状,苏锦楼拎起七八罐热油扔到城门口白荻士兵的周围,又点了四五支火把扔了下去,热油遇火,嘭的一声燃起一丈高的熊熊大火,白荻士兵被烧得面目全非,瞬间丧命于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