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屋,一屋子十几个人眼睛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萧云开极低的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大夫人郑氏眼神和蔼而略指责严厉,杜老夫人则是低低的叹了口气,萧玉如嘴角勾起一丝得意,萧玉莲在萧玉如身后显得有些怯懦,显然是因为皇子在场太过紧张。
毫无疑问,众人的眼神里都在指责她来迟了。
“袭月拜见两位皇子、父母亲大人、祖母大人,袭月来迟了,望请恕罪。”
气氛一凝,老夫人率先开口:
“既然来了,搬个凳子坐吧,听听你爹爹讲讲战场上保家卫国的事,虽我们是女流之辈,但也不能整天只懂得绣花儿舞针线的事,让人说头发长见识短。”
郑氏随即应道:“老夫人年轻时同老将军戎马南北,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这些小辈哪里及得上老夫人半分。”
“可不是,祖母就是厉害,简直是我们的好榜样啊!”
萧玉如竖起大拇指,拍马屁的功夫深得四夫人田氏真传,老夫人听了也顺耳。
萧袭月谢了老夫人赐座,在不起眼的边儿坐下来,低头不语,现在她只恨不能全部人都将她忘了!可是打从她刚踏进来,就有两道视线追随着她,一道是秦誉的,另一道……
萧袭月终于抬起头。与萧云开对坐的两个年轻男子,一个是一身黑衣锦缎华服的秦誉,一个穿着暗色底绣五爪莽纹华服的男人,玉冠束发,眉眼俊秀端正,嘴角噙着宽厚得体的笑,与秦誉眉梢眼角那种桀骜不驯的冷傲邪气很是不同,有着一种阳刚中正之气。
秦,壑!
上一世,他便是被他这正直的脸给骗了!以为他是幸福的归宿,却没想到是一场血腥的噩梦……‘萧家人丁单薄,华嫣心底善良,纵使你这般恶毒仍旧不愿伤你半分!就断你手足发肤,给大齐皇家列祖有个交代,你须知感恩!’‘皇后娘娘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萧娘娘一双眼睛索命似的瞪着她。萧娘娘应当知晓,陛下心地温柔、痴情专一,是最受不得皇后娘娘受半点委屈的。既然萧娘娘已经要死了,这一双眼、一条舌头也再没用处了……’
“小姐……小姐……”香鱼暗暗捅萧袭月的胳膊,满背心冷汗的萧袭月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瞪着秦壑,而众人都奇怪而责怪的看她。
萧袭月连忙缓和下脸上的恨意,恢复正常,想要移开视线,却正对上秦壑的探究的眼神。他先是皱了眉,接着礼貌性的对她笑了一下。
秦壑将萧袭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心下几分惊艳。将军府竟然有如此清秀轻灵的女子,丝毫没有平京闺阁女子的胭脂气,眼睛就像一泓山泉,清澈得亮人,可,她看着他眼底竟生出明显的恨意来。秦壑腹诽,暗自奇怪。
秦誉抿了一口茶,朝萧袭月投来一撇,那唇角带着茶香的笑……不太友善,有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萧袭月立刻想起昨日在书阁中,这不要脸的腌臜浪子说过的话--‘记住,从今往后,你的清白只属于本殿,其它男子你已经没机会了……’
真是无耻透顶。
秦壑眼神也时不时朝萧袭月看来,郑氏暗暗不悦,给萧云开暗暗递了个眼神。
“三皇子、五皇子,咱们讨论这一上午,想来两位都累了,小女华嫣喜好琴乐,不如让嫣儿为大家弹一曲,缓解缓解疲劳。”萧云开平素的木板脸对着两个皇子变得尤为的和蔼可亲。
“哦?早有耳闻将军府华嫣大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今日若能一饱耳福倒是荣幸,多谢将军、夫人了。”秦壑道。
“五弟,你不是最喜欢弹琴舞乐么,此番来将军大人府中终于得觅知音了,为兄真替你高兴啊。”秦誉道,眼梢却若有若无的扫过萧袭月,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聊他的,看她作甚……
秦壑眼神也时不时朝她看来,萧玉如呆了一上午都没被两皇子正眼瞧过,见状心里的妒火滋滋滋的毛,暗暗把萧袭月咒骂了个遍。
怪不得一进来就没有看见萧华嫣,定然是打算最后惊艳出场,让两个皇子深刻记住,可怜了她们这几个先出场当绿叶陪衬的。
“大小姐到了。”
尘雪抱着琴先进门一声禀告,接着,众人看向门口的眼睛具是一怔。萧华嫣一袭袖口、裙边绣着银米分色暗纹的白裙,亭亭玉立、腰若束素,肌肤如雪、齿若含贝,款款走来,步履纤柔如飞燕临风而舞,头上钗头珍珠颤颤而动,更显得楚楚动人。
秦壑的眼光立刻就从萧袭月这儿转移到了萧华嫣身上。若说先前那个女子是空灵的泉水,这个华嫣大小姐,便是一块备受呵护、精雕细琢的美玉,贵气而精美。
郑氏成功的从五皇子秦壑眼中看见了惊艳,心头十分满意。倒是三皇子,只是短短一怔之后,就低头抿茶了,不知他心头作何感想。
“华嫣见过三皇子、五皇子。”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用在现在的萧华嫣身上再不为过。
“华嫣大小姐太多礼,快些起来吧。”
秦壑道。
萧华嫣起身,抬起水灵灵的眸子,对上秦壑的眼睛。
前世最恨的两个人就在眼前,萧袭月呼吸忍不住乱了,胸口积压的怒恨几欲燃烧。
☆、第17章 弹琴之事
萧华嫣素袖轻挽,十指轻挑,琴声时而轻柔、时而缠-绵。如蝶随风舞,如雨打湖心,婉约柔美而多变,弹的是一首“玉仙舞秋词”,传言是北齐音律才子李厚贤乘画舫游河时,乍见石桥上一仙子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似是要登仙而去,快速的拿了琴谱写的词曲。
萧华嫣自小练琴,这首曲子把娴熟的技巧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壑眼中满是惊艳!放眼北齐,他还从未见过比这歌华嫣大小姐更精美的人,对,就是精美,细心呵护出来的精美。虽然弹琴的技艺比起皇宫中的老乐师还差那么一些,但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况且……以这美貌与气质,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萧袭月半低着头,乖乖的听着、不言不语。这一招她上辈子就已经见识得够够的了!记得上一世,北齐天下已定,南北统一,但是西云国却时常来扰滋事,秦壑亲自领兵前往边疆平乱。临行前,那时连宫都还没进的萧华嫣就穿上了一身仙袂飘飘的红裙,为秦壑弹琴送军。秦壑深受鼓舞感动,在三军面前、在她这皇后面前,拦腰抱了她这“亲姐姐”交颈相吻,“嫣儿,朕此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待朕回来,定给你最好的日子!”秦壑看也没看她一眼,便扬鞭而去。后傅长安来把秦壑留的话告诉了她:“陛下说,若华嫣大小姐少了一根毫毛,唯你是问……”
秦壑一直都不信她是冤枉的,一直都不信,她从没害过人。她一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她到死都没有看见萧华嫣的恶报在哪里!
善有善报,呵,她是犯了蠢才那么想……指望谁来报她的善?秦壑?还是萧华嫣?抑或郑氏?还是她那永远偏心的冷漠将军爹?
萧华嫣一曲弹罢,满屋子叫好声。
“好,好一曲玉仙舞秋,好!”秦壑连口称赞。
“五弟,今后你想谈音律作词曲再不用与我这大俗人屈就了,华嫣小姐音律造诣一点不比宫中的乐师差呀,呵呵。”秦誉也顺应时势的赞道,只有萧袭月看出来这厮是言不由衷。这腌臜人只喜欢江山、美人,对这些靡靡之音根本不屑一顾。
“早前在宫中就对华嫣大小姐的博学众长、琴艺卓绝有所耳闻,来此之前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洗耳恭听,却没想到还是被惊了一番,往后本殿是再也不敢说自己知琴了。”秦壑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的赞美话,显然是对萧华嫣的“演出”格外买账,郑氏心头大喜。
萧云开、杜老夫人都大为满意,点头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