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袭月临上马车,又回头看了眼田地。天气虽晴好,可那荒芜在地里的枯萎庄稼,像一排排死尸一般。风不调雨不顺,加之陈太后疯狂征兵,壮大力量,渐渐民不聊生。
陈太后的野心,似乎并不止于北齐。
身居高位,以陈太后的性子,只怕内心的自傲是疯狂的膨胀,只恨不能与天比高低了。而今宫中传出的一些传闻,便能窥知一二。男宠,奸-臣,□□,似乎并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高太后曾经在文帝背后操控江山,但,到底没有篡位当女帝的心思。高太后心头有江山,而陈太后,心头便只有权力和自我的满足了……
江山?百姓?那对她来说,只是踩在脚下让她更高的东西……
萧袭月刚上马车,便听前头传来了车马声。又有一辆马车停下来,走下来两个伸手矫健的男仆人,和一个穿黑斗篷的高大公子。迎面吹来的风隐约带来那公子身上的清苦药味。斗篷帽子很大,几乎将他整个脸掩藏在阴影中,裸-露在外的些许皮肤,带着有些病态苍白。
似是感受到萧袭月的打量,那黑斗篷公子侧过头来!似有一束灼人的视线,向她射来!他明明被黑斗篷帽子罩住了眼睛,竟如看得见她似的!
突然而来的熟悉感,让萧袭月心头一惊,心底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悦。她虽然没看见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必然是充满侵略性,和他儒雅的举止很不相符。
表里不一!萧袭月心底暗暗唾弃了一口。
“赶车走吧。”
马车行起来,萧袭月撩起车窗帘子,正好看见那黑斗篷吩咐仆人,将农妇的儿子带走了,农妇很是感激的跪谢……
这人倒是不怕麻烦!
萧袭月的马车走远后,黑斗篷公子盯着萧袭月所去的方向,摘下了斗篷帽子……
青丝未挽,黑长的流泻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穿补丁衣裳的小少年扬着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崇拜地仰视着他:“公子,你为什么要收养我呢?”
他抚摸了小少年头发黄黄的圆脑袋,亲昵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很少如此。
“因为……你长得像我的儿子。”
“公子这半年轻还有儿子?那我以后岂不是有玩伴了。”
些许的沉默之后,他说:“你不会有玩伴。他已经死了。”
“是生病吗?”
“……不是。”是他下令处死的。
小少年自知问错话,被吓得噤声,回头跟他娘告了别,亦步亦趋的跟着上了马车。
·
萧袭月这日在莲溪寺玩得颇高兴!连抽了几签都是上上签,简直是鸿运当头挡不住啊!寺里的师傅也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十分顺耳,茶水素斋伺候得很周到。
吃过了斋饭,捐了一袋香油钱,萧袭月便启程回府!
告别了寺庙在回路上,萧袭月才越想越不对劲!
那老方丈穿戴整整齐齐,她一进门就迎了上来,跟专程在那儿等她似的!还有那随便怎么摇,都是上上签的签筒……
太不对了……
萧袭月“嘶”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秦誉,肯定是秦誉威胁了那方丈!
罪过呀……
她竟如此后知后觉。
回到府上,萧袭月一直忍到夜里秦誉回来洗漱完毕就寝,才发作。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威胁了那寺里的方丈,不许说坏话?”
被她识破,秦誉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正色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隐瞒的“嗯”声承认,并不觉得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萧袭月气了。拜佛跪在诚心,他倒好,把佛祖的徒孙和尚们都威胁了一遭~!她还拜个屁啊……
“拜佛本是靠心诚,你这般做岂不是让我白费功夫了么?”
“我秦誉的前程,岂是那些满手铜臭的老儿能说三道四的。”见萧袭月眼神不善起来,秦誉弯了弯嘴角,道:“其实,我是本以为你早会想到的,不料你回来才明白过来。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本是不信,这回算是信了。明日我吩咐无命去搜罗些提神醒脑的好方子来给你补补。爱妃这一下生了两个,加起来得六年了,实在长了些。”
什么?!!嫌她生了孩子笨了?
被他宠久了,萧袭月也生出些脾气来。
“还不是你害的!你这般厉害,你倒是生一个出来给我瞧瞧。”
☆、第155章 放心,我在
让他生一个?这不是让公鸡下蛋么。小女子是耍赖了……秦誉一边解萧袭月的衣裳,一边挑眉笑。“还是爱妃厉害,孤王只能供应材料……”
萧袭月也不想与他多逞口舌,走了一天,着实累得慌,秦誉还没将她剥干净,她已经栽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秦誉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哄孩子一般的爱抚。萧袭月在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脑海里竟然闪过了白日里那个黑斗篷男人的影子……那人让她莫名的不太踏实,当时她不该走那么快,该上前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着怀里睡成只小猪的女人,秦誉无奈的笑了笑,将她轻悄悄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而自己却下了床,又穿戴好了衣裳。
没错,他假意宽衣解带上床,只是为了陪她让她安心睡去。今夜,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他之所以威逼莲溪寺的师傅抽上上签,也是因为他打心底里,不愿萧袭月听见任何不好的东西,不想让她担心。他只愿她当个快乐的女子,把她捧在手心里,给她无上的宠爱和呵护。
其余所有的风雨,都让他来担!
秦誉处理了白日受杀手袭击时,留在手臂上的伤,再换了夜行衣。为了不让萧袭月发现,他掩藏得极仔细。
削铁如泥的短匕首出鞘,银色寒光乍现。秦誉检查好匕首无错,便别回了靴子内,另外带了把剑,飞身出门,跃上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