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英冷笑一声:“十万?那是骗外人的,诸位都是我肱骨之将,难道还不知道实情吗?”
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挨个指着众将的鼻子道:“本将正兵营八千人,两副将奇兵营各五千人,共计一万三千人,余者诸位,参将、游击手下的游兵、援兵加起来,不足两万人,总兵力不过三万出头,那献贼可是实打实的十万之众啊,当初打下这重庆府和夔州府,不过是趁了献贼打汉中的空子,如今他要打回来,自然是摸清了我军虚实,况且他手底下四大义子,皆是身经百战,我们靠着手上这点兵力,却之难啊!”
坐在堂下左首的一将,听了这话,却站了起来,大声道:“军门休慌!我军可即刻征兵,重庆府和夔州府人口密集,法令一出,必定应者云集,十万众唾手可得,献贼贼子虽多,却失了民心,十万对十万,我军必定能战而胜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说话者身高六尺有余,腰阔体健,头大如斗,满脸横肉,虬须密布,说话间声如雷鸣,正是曾英手下两副将的另一位王祥。
此人是个粗人,此刻说的话却引得众将纷纷点头,都道言之有理,可以采纳。
静立一边的蒋理却偷偷白了王祥一眼,心道武夫就是武夫,没带脑子,刚才军门不是说了吗?扩军就在眼前,招兵是自然的,难就难在没钱啊,没钱谁来给你当兵?就算抓民夫强征,没钱发军饷发粮草,总不能空着肚子去打仗吧?问题的核心是缺钱缺粮,不是缺人。
曾英明显暗暗叹了口气,连眯着的两眼都略略睁大了几分,不悦道:“征兵是必然,可是这兵来了,总得发饷吧,得给饭吃吧,军中钱粮吃紧,本将召集诸位来此,就是问问大家的意思。”
这话一出,在座的将官们又不做声了,王祥左右看看,见众人都是瞧着脚下的石板发呆,按耐不住,又粗声道:“军门,那还不容易吗?缺钱就问那些富户取啊,这些奸商最是狡猾,不弄痛他们,就不会吐银子出来。”
王祥性格粗鲁,做事简单,勒索富户的事情他干得最多,乐此不彼,这会儿见曾英发愁,直接就把这用烂了的一招提了出来。
曾英却摇摇头道:“我等官军,岂可搜刮民财?此等为非作歹的事情,不可再提!”
王祥一呆,心想军门是不是傻了?这事儿可是你带头干的啊?怎么这会儿又不干了?这还能金盆洗手吗?
他一脸呆滞,张大着嘴巴还想再说,却被旁边一人偷偷拉他的衣角,让他坐了下来。
王祥大怒,谁他妈敢拉老子的衣服?扭头一看,气就消了,却是曾英帐下头号智囊谭文。
谭文是川中土着,文武双全,原为巡抚陈士奇手下部将,陈士奇被张献忠打得屁滚尿流之后投靠了曾英,此人三十来岁,面白无须,足智多谋,善于用计,多次给曾英出谋划策,很得赏识,只是因为不是曾英旧部,多少有些隔阂。
谭文深知曾英在重庆、夔州两府倒逆施行,民愤蹈天,半年来境内富户几乎被搜刮一空,奔逃者不计其数,不少州县内十室九空,逼得曾英不得不有所收敛,况且富户都跑光了,逼迫那些没多少油水的穷苦百姓也没多大意思,干脆就不再干这没本钱的买卖,另辟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