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雨将王欢的表情看在眼里,脸红了一阵又一阵,尴尬的低声道:“让总兵大人见笑了,奉节县衙如此已经好多年了,下官前任的前任的前任,就是这个样子,下官有心想修一修,却无钱无人,没奈何,只得将就将就。”
王欢长吐一口气,表情沉重的转脸看着孟知雨,叹息道:“孟知县,你受苦了!”
孟知雨受宠若惊般抬头,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感人啊,王大人竟然这么体贴,实在难得,自己在奉节像个小媳妇一样受尽了委屈,有苦没处说,别人做县令赚个盆满钵满,自己却天天喝西北风,穷得连吃饭都成问题,向谁说理去?王欢的一句“受苦了”,刺痛了孟知雨内心深处的伤处,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自制。
这一刻,孟知雨产生了一种甘为王欢赴汤蹈火的冲动,大明文人士为知己者死,就冲着王总兵这句话,今后只要用得着自己的,绝对没有二话。
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官,肯定不会如谭家那样憋屈。
王欢站在门口看了看县衙,连马都没有下,直接就问孟知雨:“谭文的总兵行辕在什么地方?”
孟知雨正在感动中,闻言有些哽咽,连忙深呼吸一下稳住情绪,振声道:“下官知道,请大人随下官来。”
王欢不进县衙,不是不给孟知雨面子,而是真的担心,那房头上的瓦片说不准就会掉下来,摇摇欲坠的墙壁会不会轻轻碰一碰就得塌,为了让拯救大明江山的任务能够继续,他不能进去。
孟知雨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的拍打着驴子在街上横冲直撞,跑得飞快,加上县城本就不大,横竖四条街,转过弯就能看到一片灰扑扑的军营房舍屹立在远处。
到了近前,王欢才发现,这谭文的总兵行辕比石柱土司城的规模差不了多少,半个县城都是它的范围,一座气派的门楼立在前头,两扇钉着铜钉的厚重木门半开半掩,守门的兵丁早已不知逃往何方。
王欢毫不客气的穿门而入,行辕分两边,左边是总兵私宅,有前后三进宅院,右边则是校场和军营库房,有连绵数排房舍可容五千人马居住。
夔州兵自有将校带领去军营安顿,王欢带着百人卫队和孟知雨,来到了总兵私宅中。
私宅已经人去楼空,据孟知雨介绍,自从谭文兵败,三兄弟在石柱死的死抓的抓之后,奉节就翻了天,树倒猢狲散,谭家族中长老慌了神,整日里忙着商讨对策,谭文的大小老婆收拾细软趁空子逃之夭夭,偌大的总兵衙门,很快就成了空壳,留剩下的一些守营老军也弃营而走,走时还偷了库房中的许多物事,如今军营中只有空营一座,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