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山下,一片白色的海洋遮蔽了大地,大队的白甲明军列成数十个方阵,仿佛一块块方形的云彩,排列在眼前,每个方阵都有不同颜色的旗帜,旌旗飞舞,翻腾似海,号角声、战鼓声,声若奔雷,绵绵悠长,震得人耳膜发痛。
更为让人胆寒的,是阵前有数十个大如磨盘的巨大铁炮架在空地上,那炮口足以塞进去一个壮汉,不知道要打出多大的铁弹来。
“这不是前些日子来的哪些乱贼。”县尉在后面说道:“衣甲服色都不相同,这回来的要规整许多,劲敌也!”
县令面色苍白,咬着牙道:“休要害怕,这批人不过衣甲统一而已,没什么不同!乱贼都是乌合之众,能济得什么事?大家打起精神来,与往常一样守城便是,老规矩!杀一人赏银一两,斩一将赏银百俩!”
他这赏格一喊出来,城头上的畏惧之气才稍稍散去,兵丁和民壮们的心气明显高了一些,毕竟银子的诱惑还是巨大的。
县令转过头来,刚想对蒙古骑兵们说点什么,却见那骑兵头领扭身过来,先开口了。
“县尊大人,这伙明军人多势众,气焰嚣张,本将思虑,应该先趁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砍他十几个人头回来,以振我军威风,灭他士气!”头领是个光头,脑后拖着一根细长的小辫子,细目阔面,很有几分彪悍气势,说出来的话也字字透着杀机。
县令为难了,显得有些迟疑:“这个,城里的兵都是马快弓手,没有多少人,冲出去野战,恐怕……”
头领大手一挥,豪气的道:“不消县令的人,本将领着麾下众兄弟就成,我们马多,力竭可以换马,跑得比贼兵快,一定能全身而退!”
县令大喜,拱手道:“既如此,还劳烦诸位了。”
头领义气干云,豪迈的道:“都是为了大清,不分彼此,城上守备,就麻烦县尊了,等下我们回来,还请县尊为我等开门。”
县令连忙应承:“是、是、是,一定一定。”
言罢,蒙古头领带着几十个骑兵,迈步下了城来,快步向城内拴马的地方走去,刚才跑得及,没有把备用的马一起带过来。
刚下城头,就有蒙古兵靠过来,低声向他问道:“大哥,我们真要出城去与明军厮杀?那些明军看上去很不简单,我们人少,怕是风险很大啊!”
头领脚下不停,一双罗圈腿几乎是跑着前进,一边跑,一边压低声音答道:“厮杀?哪里话!你没瞧见那些炮吗?何时乱贼有这么大的炮了?再说阵势,堪比女真八旗战兵了,哪里是乱贼的做派?这批明军有问题!要我看,此城必亡,我们此刻从后山出城,溜之大吉!”
问话的人措手不及,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原来大哥刚刚说得慷慨激昂,原来是要借机逃走啊。
不过转念一想,对啊,这里又不是自己的城,理他作甚?大家风紧扯呼吧。
数十个蒙古骑兵连官驿里的东西都不拿了,直接牵马就跑,从山后小门出去,顺着山道,一溜烟的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走后不久,山下就响起了轰天雷震耳欲聋的炮声,炮入雷鸣,夹杂着城墙倒塌的巨响,在群山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