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世昌屏住呼吸,尽力将鼻子往上风处靠,然后闷声答道:“据斥候报,破平阳城的,不是叛贼,而是从陕西来的明狗援军,带兵将领,正是前些日子把肃亲王打回北京的平凉候王欢,此子善战,平阳城虽坚,兵虽强,却没能在他手下撑住一个时辰。”
三个蒙古人面色一变,达尔汗沉声急问:“如此说来,陕西兵人马极多了?”
祝世昌摇摇头,表情怪异,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语气道:“这个,听说破城的明军不到两万人。”
“不到两万?”库鲁克失声道:“反贼上个月围平阳,十万之众也没有撼动平阳分毫,陕西明军不到两万人一个时辰就破了?怎么可能?”
他和达尔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恍然大悟般闪过一丝了然的色彩,开口哂道:“莫不是败军可耻,害怕被我等责罚,故而编造谎言,来敷衍于我们。”
祝世昌无奈的翻翻眼皮,摇头叹道:“若是如此,他们应该夸大明军人数才对,怎么会反而刻意缩减,这于常理不符啊。”
库鲁克和达尔汗顿时一窒,脑袋里一思量好像是这么个理,瞪着眼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阿赖却思虑了一阵,锁着眉毛抬头向祝世昌道:“这个王欢,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似乎孟乔芳去年在递给朝廷的帖子上提到过好几次,听闻他带的兵,长于火器,精于炮矢,陕西丢失,尽丧于此人之手。”
三个蒙古人,就数阿赖较为靠谱,另外两人,却是莽夫类型,打打杀杀浴血透甲是一把好手,动脑筋想办法就不行了,阿赖却是识文断字的人,尼堪留下他,正是让他作为主将带领库鲁克和达尔汗支援祝世昌。
祝世昌点点头,凝神聚目望向城外远处,口中担忧的说道:“三位大人,本官所忧心的,正是此獠。太原虽坚,又有三位大将留守助阵,本是固若金汤,如今陕西明狗援军入晋,这局面顿时就变了,本是晋南据点的平阳、翼城一夜间被攻克,这山西之大,却只剩下我们太原城还只大清手里,本官担心,一旦叛军与陕西明狗蛇鼠一窝,混杂在一处,兵力更盛,会打上我们太原的主意啊。”
库鲁克和达尔汗鼓起牛眼,脸上横肉顿时狰狞起来,叫道:“巡抚大人何惧?前几天那贼首姜建勋不是号称十万众吗?声名播于外,何等了得,还不是在尼堪大人带领我等的横扫之下,如老鼠般窜逃而去,留下一地人头,给我们当了前程,如果那叛贼明狗敢来太原,我们如法炮制,叫他们有来无回,哈哈哈!”
两人说到兴奋处,还互相击了一下掌,骄横嚣张之情溢于言表。
阿赖要内敛一些,却同样不大屑于祝世昌胆小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说的不错,尼堪王爷虽然北上支援大同英亲王去了,但太原还有兵近三万,不说南下西进收复失地,至少自保有余,巡抚大人不必担心,你们汉人兵法里有句话,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有我们三人在此,可保太原无事!”
祝世昌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满不在乎的三人一眼,眼底忧色依旧,他本是明朝战将,官居辽阳指挥,算得上世袭军户,在天命年间就投靠了努尔哈赤,跟陕西总督孟乔芳出身相似,都是极早就抬了旗的汉人,深得满人信任。
这三个蒙古人不懂得明军火器厉害,他却是知道的,深知明军之所以羸弱不堪,并不是兵器不利,而是人员太次,只要有良将领军,配备火器的明军绝对是一支劲敌,从辽阳、翼城反馈过来的战事经过来看,平凉候王欢的军队,极可能是装备了犀利火器的劲旅,跟以往碰到的明朝军队绝对不相同,这也是孟乔芳用生命总结给他的教训。
他想了想,一个主意涌上心头,于是脸上狡诈的微微一笑,向阿赖三人振声道:“既然三位如此骁勇,本官总算放心了,据斥候禀报,在交城一带,有叛军聚集,状若有不轨之心,有染指太原的意图,不如请一位大人领兵过去,灭他一队人马,一来可探知其底细,二来能扫其威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