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麟第二个站起来:“瞿首铺所言极是,此刻大战未定,北上之路多坎坷,不说鞑子,就是散落各处的败兵游勇,割据乱党,皆是危险。”
何腾蛟则语带讥讽,用嘲弄的口气骂道:“王欢此子志大才疏,仗着姜镶为依靠,设伏击败了多尔衮,但离着打下北直隶还差得远!大事未筹,就急冲冲的邀功要皇上北返,简直是拿皇上的安危为自己抹金,何其毒也!皇上可万万不可动心!”
堵胤锡为人沉稳,在南明官僚中,算得上一位比较清明的能吏,为人坦荡,虽对王欢没有恶意,却同样对要求永历帝此刻北上的建议并不赞同,他开口道:“臣也觉得,此刻北上,非明智之举,估计凉国公的用意,是希望皇上在北直隶收复之前就启程,路上耗费时日,待得到达北直隶的时候,恰好正逢关内光复,皇上即可立刻祭祀太庙、归位正源,则山河分崩的局面可在第一时间得到缓解,我大明朝廷不再是偏安一隅,而是君临天下正统!”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这个计算太过乐观,凉国公的夔州兵的确如龙似虎,不过鞑子能从关外打到关内,也非易与,北直隶位置关键,鞑子会倾力据守,凉国公一旦受挫,皇上又已抵达,圣驾唯有落在大同、太原一带,于情于理,都不是好事,此事不可从之!”
几乎众口一词的反对,把这个消息带来的意图扼杀在瞬间,不过永历皇帝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毕竟,在北京城还没有打下的时候就叫他北上,太为人耸听了。
不过,他旋即说道:“朕意亦是如此,此事太过仓促孟浪,非周全之举,瞿爱卿!”
瞿式耜忙站起,躬身应承。
“拟旨吧。”永历帝脸上浮起笑容来,大明的军队离复都不过一步之遥,纵容做这件事的人有千般不是,他也不会提半个不好的字眼,除非他真的是个猪头:“凉国公王欢,忠君事国,奋勇进击,乃国之栋梁,进国柱,封太子少傅,望继续努力,为国效忠。另,朕北上一事,待得攻下北直隶、万事周全后,方可进行,不然万一有失,朕如无根浮萍、无处容身,岂不哀哉?”
末了,他补充一句:“朕以为,南京乃龙兴之地,可以权作北上之前的国都,请凉国公权衡,护送朕移驾南京,再做打算。”
瞿式耜认真记下,在脑海开始盘算这道圣旨的写法。
永历说完,长吐一口气,笑容更甚,击了一下掌,一道道正菜开始络绎不绝的呈了上来,他大方的招呼几个臣子:“此事就此作罢,诸位不可外泄。来来来,大家尝尝朕新进的御厨手艺,这位厨师可是凉国公特意为朕寻来的,菜品一绝,又以湘菜最为出色!宫里的人都很喜欢,诸位都试试,难得凉国公一份心意。”
几人面色各异,心事重重的举起了筷子,那菜肴卖相极好,味道美妙,吃在嘴里,极为受用,永历帝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他封地在湖广衡州,四岁随父就藩,最爱的就是湖广菜,流落到广东就难得吃到地道的湖广菜了,这个湘菜厨子的手艺很对他的胃口。
不过其他人吃起来,就不那么自在了,满腹心思的情况下味同嚼蜡。
当天下午,瞿式耜手拟、永历帝过目的圣旨就从肇庆城里发了出去,八百里加急快马顺着两广、四川、陕西一线直奔山西大同,十天后,坐在大同官署中的王欢就听到了宣旨中官的公鸭嗓子。
摆坛接旨,恭送中官后,王欢再次细细读了一遍旨意的内容,面无表情的对陪伴在侧的李定国道:“这是给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不抓住,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