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者否,这是关键问题,限期日至,迟迟不肯解散团练的就是叛军余孽,解散完成者视劣迹程度处罚,完成解散且无劣迹者需前往县衙具结保证。
按照这个原则,以各县驻军为点,以驻扎武义、永康、缙云三县的陈国宝所部和驻扎东阳县的陈文所部为线,刚刚平定了曹从龙之乱的金华明军便大肆出动,开始按图索骥的进行镇压。
永康县位于缙云县的后盾,所以驻军上要稍微多一些,有两个步兵哨,两百余人的规模。得到了陈国宝派来的支持后,作为守将的钱守备继续留守府城,而作为副手的千总安有福则亲自带队出城,而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在前些日子强夺军田、妄图烧死丁家母子的那位生员丁慎言。
丁家聚居于城南的一座小村的庄园中,距离县城不远,再加上那个做了主簿的同年,丁慎言原本对于县城的风吹草动知晓得都能及时知晓。可是随着县城被永康县驻军控制,消息的断绝使得他一家错过了逃亡的时机。
丁慎言曾亲自带队攻击过军户,以着陈文此番的“过激”反应,已是参与叛乱的大罪无疑。为此他串联不少的本地士绅,但是这些人大多先前没有他那般不顾后果的,很多人对于处罚还心存侥幸,所以援军能够来多少丁慎言自己也没有信心,眼下也只能靠着这些年为防盗匪和义军劫掠而建起的这座高高的院墙来暂时抵御一时了。
丁慎言的老母妻女皆在佛堂里念经祈福,亲信的家人和恩养已久的那些豪猾之徒已经尽皆提着棍棒、刀枪和弓箭守在了墙后。然而,城外的明军他也曾在凤凰山下的小村里见识过,根本不是他手下的这些平日里用来欺负小地主、自耕农以及佃户的逃犯和无赖子能够抗衡的。
思来想去,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援兵能够及时抵达,好让他能够有机会带着家人突围而出。至于目的地,衢州虽然不近,而且还在明军的兵锋之下,但是到了那里想必朱翰林也会照应一二,总好过流落他乡,无依无着的要好上一些吧。
想到这里,丁慎言不由得开始懊悔起来,年初的“善后大会”上他为图在本地缙绅富户中建立威望,便带头反对陈文的善后大借款。曹从龙发起叛乱后,低估了陈文平叛能力和反应的他又亟不可待的抢占军户田土,事情已经彻底做绝,必然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弄不好这一遭丁家就彻底完了。
出头的橼子先烂,这个道理他怎么就忘了呢。可是就在这时,爬上梯子观察动静的家奴却大喊大叫了起来,甚至一下子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炮,大炮,外面的官兵有大炮!”
命令刚刚抵达永康县,本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原则,安有福远没有继续等下去的耐心,见拖来的那门弗朗机炮装填完成后摆在了门前,干脆连必要的喊话都省了,直接命令开炮。
“轰”的一声,用来抵御盗匪的厚重大门根本承受不了炮弹的撞击,只是一下就彻底崩飞,将院中的数个家奴拍倒在地,看样子却已经是不活了,而炮弹更是径直的冲进了大堂。
丁慎言和守在院内的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是中了定身魔法或是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可是没等他们有所反应,院外的佛郎机炮便换上了第二个子铳,在开火的怒吼中爆发了第二次炮击。
抬高了的炮口导致炮弹错过了已经被打开的大门,反倒是在高墙上破除了一口子,将墙后的梯子击碎,顺带着还带走了几个家奴的性命和肢体。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流水的声音,一时间反倒是尿骚和屎臭的味道开始蔓延开来,可是没等这些开始刺激到感官,院内的众人便爆发出了全无意义的哭喊,奔逃着向宅院的后进跑去,就连丁慎言也不曾例外。
用火炮去攻击这些土豪劣绅,比杀鸡用牛刀还要大材小用,可是陈文要的就是迅速镇压下去,镇压的不仅仅是叛乱,还有的就是人心,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快的将这场余波平息下来。当然,安有福很喜欢这个做法,否则一炮就够了,根本用不着浪费炮弹。
………………
永康县明军杀入叛逆丁慎言家中之时,由新任东阳县游击将军杜磊亲自率领的一支东阳县驻军也攻入了横店镇冯家的宅院,开始大肆搜寻冯家的族人,并且开始对这个已经确定了与满清和曹从龙都有勾结的叛逆进行抄家。
捂着嘴巴哭泣,冯家的家主瑟瑟发抖的躲在了家中的密室中。刚刚明军在宅院外的喊话,他并非没用听见。组建团练的事情他本身只是给一个缙绅老友帮忙,最多只能算是从犯。至于与清军勾结,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无非是明军因为他女婿考了满清的功名来借题发挥。
现在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只能借着这间密室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可是随着一声房门被踢开的声响,很快一个身影便找到了机关,将他藏身的密室暴露了出来。
“军爷饶命啊,小老儿在外面藏了大笔的金银,愿意孝敬给军爷,只求军爷能把这门关上,别让人找到小老儿。小老儿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军爷大恩大德啊。”
看着前不久还在作威作福,想要把他从军营中弄回家施以家法的冯老爷跪在他的面前不停的磕头,曾经的冯七,如今的张益达可谓痛快至极,随即便一脚将其踢倒在地,让冯老爷看清他的长相。
待冯老爷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张益达,整个人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密室的地上,屎尿齐流,就连颤抖也比刚才更为剧烈了起来。
张益达的祖父母、父母和他的前半生皆是冯家的家奴,就连姓氏都改了的家生子,造成这一切的便是冯家祖上的诱骗他祖父签下的高利贷。对于这些,张益达很清楚,冯老爷也很清楚,甚至待看到张益达抽出了箭壶中的箭矢时,冯老爷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继续在那里颤抖,似乎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祖父、祖母、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
说罢,一箭贯脑。随即拔出了箭矢,用贴身的匕首划过了冯老爷的颈子,张益达便重新按下了密室的机关,含着热泪的返回大堂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