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逆流且不顺风,如果陆路行军,为防清军阻拦,势必要携带大量的武器装备,假使武器装备水运,兵员走陆路,行程必定将会被水师拖慢,反倒是失了速进的本意。可若是不携带武器装备,遭逢清军能不好又会是一场惨败,前功尽弃。
眼见于此,郑成功只得采纳了众将的意见,全军以水路进兵,用纤夫拉船行进这百里的路程。
军议结束,众人散去,李之椿和贺王盛也回到了临时的居所。对于如何行军,二人此前也有过商议,但却是左右为难。一方面,走陆路,大军一路耀武扬威,可以加大力度宣传,造起更大的声势,但是另一方面,大军过境,扰民不可避免。更何况,造起的声势,弄不好就成了给郑成功做嫁衣裳,他们这些主导者反倒是作茧自缚。而走水路则根本不用考虑这些,自然也就随遇而安了。
军务上面的事情,郑成功也并不太征求李之椿这个经略的意见。郑成功领兵多年,早年更是屡战屡败,当然知道外行指挥内行的结果。但是李之椿是经略,此番更是他引来的郑成功,对此自然也就会生出些不满。只是瓜州、镇江两战两捷,郑成功气势正盛,文官说话自然也就不够硬气了。
“瓜州、镇江两场大捷,尤其是镇江一战,南京的八旗军尽没,咱们也该把各路义军号召起来,共谋大事。”
“正该如此,与沧水,也是要多加拉拢。他是文官,是咱们士大夫,并非延平藩、会稽藩的那等武人。如今他手握着定西侯的大军,应该将这支军队设法变成咱们文官的基本武力,而不是延平藩的附庸。”
张名振死后,张煌言接掌了张名振的嫡系武力,手下罗蕴章、马龙等将也都是颇有战斗经验。
历史上这支军队被改编为藩前军,乃是因为总制陈六御当时就在舟山,且郑军势大,还握着粮草的要害,张煌言不得不如此。现如今,张名振提早去世,陈六御尚未抵达崇明,张煌言接手后几个月,郑成功也在全力准备南京之战,对于强收其军也就变得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了。
“正该如此。”
李之椿对贺王盛的说法很是赞同,最近他们也一直在这么做。况且,李之椿在鲁监国朝本就在号,他们这群人反清人士中的张冲甫也是鲁监国朝的兵部侍郎,于张煌言的渊源很是不小,自然也更为亲近。
“另外,还需加强与会稽藩的联络才是。”
“书信下官已经发出,借家父的关系,总能与会稽藩拉上交情。而且,延平藩收复江南,会稽藩未必会高兴,正好从这里面下手。”
去岁,杭州驻防八旗惨败、洪承畴被杀、江西南赣光复、尚耿二藩反正,这些都是陈文一手一脚打出来的,就连孙可望收复湖广南部也是陈文逼走了范文程他才能不战而得那大片的土地,否则就凭孙可望也能如此迅速的收复湖广南部?
可以说,明军在长江以南大反攻的大势是陈文一手卷起的,经过了大半年的休养生息,陈文的大军已经做好了收复江南的准备。甚至就连江南的清军,也只剩下了束手待擒这一条路了。但是就在这时,郑成功反倒是浮海千里来摘了桃子,但凡是个常人都会气愤不已,甚至是刀剑相向。
“只怕不是未必,而是极度的不满。”
说到这里,李之椿哈哈一笑,继而说道:“不满才好,正好利用二人之间的矛盾进行分化。况且与会稽藩交好也是有益的,秦藩势大,唯有会稽藩能够并不逊色于他。而且延平藩拿下江南,兼海贸之利,实力可能很快就能追上会稽藩,现在布局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强。”
明朝驾驭武将,讲的是一个大小相制。按照他们的布局,在江南,张煌言是制郑成功这个大的小;在东南,郑成功就是制陈文这个大的小;而在南明各部之中,陈文则是制孙可望这个大的小。
这样一来,通过层层制约,折冲樽俎,武将就会受制于文官,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至于陈文对士大夫不善的问题,郑成功是个海盗,本性尚在,而孙可望更是流寇,都需要加以制约才能确保东南士绅的利益。
唯独有一点就是,钱谦益那个老滑头不肯出头来主持全局,否则以他和郑成功之间的关系,多年来对陈文的帮助,总比他们二人唱黑白脸儿要容易得多。
“不管怎样,江南光复在即,迟早能把鞑子赶出咱们大明。”
“正是如此,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应该设法保全士人的元气才是。”
军议结束,大军很快就自镇江启程,前往南京这座明王朝的陪都,明太祖朱元璋的龙兴之地。
十天后,五月初九,前锋抵达南京凤仪门外下。五月十一他率领大将甘辉、余新、万礼等数十人在几百名亲随侍卫保护下“绕观钟山,采踏地势”。十二,郑成功率李之椿以下诸文武祭太祖。
哭奠列宗毕,令甘辉、余新扎狮子山;万礼、杨祖扎第二大桥山上;以翁天佑为救应,御仪凤门要路;郭义、黄昭、萧拱宸屯扎汉西门,连林明、林胜、黄昌、魏雄、杨世德诸营垒。又令陈鹏、蓝衍、陈魁、蔡禄、杨好屯扎东南角,依水为营;刘巧、黄应、杨正、戴捷、刘国轩屯扎西北角,傍山为垒,连周瑞、林察等营。又令张英、陈尧策、林习山屯扎狱庙山,连诸宿镇护卫成功大营。各设鹿角了望,深沟木栅防御。
江南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