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张尚书所言,我军与福建王师皆是中国之军,自要以护卫中国之民为己任。本王之意已决,为防范于未然,配合福建王师对这股荷兰人的贸易封锁。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本王欢迎,若是还抱着其他心思,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莫说是大员,整个南洋,自古以来都是我中国神圣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慷慨陈词过后,会议也很快就通过了贸易封锁的决定。不过,配合福建明军是本质,但江浙明军这边却是要打出协查荷兰人涉嫌向清廷走私武器、机械等军国重器的名义,因为军情司的北京站那边也确实得到了欧洲人向清廷走私武器、机械的情报。
会议结束,与会官员开始三五成群的离开会议大厅。此时此刻,原本还有几个谈得来的好友的张煌言却已然是形单影只,陈文肯定他的意见但却并不能挽救他必然遭到其他江浙明军高级官员排挤的事实。须知道,站队,比一个人是否有能力更为重要。
“张尚书请留步,殿下还有些事情要与张尚书商议。”
张煌言默默的离席,岂料刚刚出了会议大厅的门就被陈文的亲兵拦下,继而引到了陈文的公事房。
“会上,张尚书说有意挂印辞官?”
“这事情,从去年年初齐王殿下率军勤王时,下官就在考虑,事到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了。”
见了面,亲兵关上了大门,张煌言刚刚落座,陈文便来了这么一句。陈文如此说话,送客之意分明,可是张煌言却并不生气,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浮现在了面上。
张煌言如此,可陈文却摇了摇头,继而对其说道:“张尚书别误会,本王没有这个意思,反倒是希望张尚书能够弃了这个念头,至少暂且弃了这个念头。否则的话,本王无需请张尚书移步至此,坐等消息即可,到时候再赠送些财货,尚书收与不收本王都能收获一份爱财、惜才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陈文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煌言自也能够理解,只是他却根本不明白,因为陈文根本就没有挽留他这个身在齐王府,身在永历朝廷的高级文官的必要。
“齐王殿下睿智,当世罕有。但也应当明白,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的道理。下官不才,但也不会做背主的贰臣,还望齐王殿下体恤。”
张煌言把话的分明,陈文也能够理解,作为鲁监国朝的兵部侍郎和永历朝廷的兵部尚书,张煌言在郑成功军中的时候,既是郑成功的下属,同时也保持着自身的独立性,待到郑成功兵败南京,他辗转来到江浙,在陈文这里做事,其实与在郑成功那便是相差无几,差的无非就是不再有对张名振留下的残部的兵权而已。
可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一层窗户纸也被张煌言捅破了。既然如此,陈文也是摇着头笑了笑,继而对张煌言说道:“张尚书把话挑明了,我也不会用苍生相要挟,那样既是在侮辱尚书,也是在自轻自贱。”
“相交多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想张尚书也应该能明白,我之行事,为的是这个汉家天下,为的是汉家子民。否则的话,我帅军勤王便可以趁势把朝廷扫平了,晋王善战,但是面对我江浙铁甲的硬实力碾压,只怕也未必能如何吧。”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甚至直到今天,我一步步的布局,也只是为了在北伐时身后不至有人拖我的后腿,如曹从龙当年那般,致使北伐大业功亏一篑!”
陈文所言非虚,张煌言更是清楚的记得曹从龙之乱的前前后后,鲁监国的群臣们在金门是如何盘算着恢复他们曾经的权柄,是如何被陈文用攻陷衢州、诛杀浙闽总督陈锦的大功狠狠的打在了脸上。
“既然如此,齐王殿下还要劝说什么?”
在会议大厅,在此间的公事房,张煌言将挤压已久的郁郁发泄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空虚也让他出现了不可避免的低落。
眼见如此,陈文慨然笑道:“张尚书,从去年勤王至今,你再没有叫过我一声辅仁,我也再没有称过你一句苍水。今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希望你留下,希望你能有机会达成当年立志要驱除鞑虏的志愿。”
“难道你就不怕我学那曹云霖一般利用职权来给你捣乱吗?”
此言一出,张煌言也是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如此,哪怕是为了朝廷,为了忠君的思想,他也没有想过要在背后捅刀子,这是他的操守所不允许的。而此间由此一言,也无非是话赶话的到了地步。
听到这话,陈文却好像是听了本年度最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坐在太师椅上哈哈大笑,乃至是前仰后合了起来。直到片刻之后,陈文才算是缓过了劲儿,继而向张煌言反问道:“苍水,你在逗我?以你的人品,会在背后玩阴的,这是在侮辱我陈文的智商吧。”
话音落去,张煌言也仿佛是泄了气的气球那般。说过了这话,陈文却是恢复了正色,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了张煌言的面前。
“苍水,作为朋友,至少是曾经的朋友,我陈文只有一句话要说。驱除鞑虏,复仇建虏,这与是否改朝换代无关。你若还相信我的本心,那就暂且留下来,待到击败鞑子主力,收复京师之后,届时你还是选择离开,我若再劝半句,天厌之,地弃之。但是在此之前,还望苍水能够助我陈辅仁一臂之力!”